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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隔空比劃了一下:「前腳掌,踏在我膝蓋上就好。」
凌一弦按照滑應殊的指導,謹慎得像是學習一門新武功一樣,生疏地把鞋尖踏在滑應殊的膝蓋上。
「就是這樣。」滑應殊捏著凌一弦的鞋底,又手動調整了一下位置,「差不多了。」
對於動作的固定記憶,凌一弦稱第二,世上沒人敢稱第一。她很快就宣布自己出師:「我學會了。」
「真的嗎?」滑應殊把圓圓的墨鏡往下拉了拉,桃花眼裡露出狡黠的笑意,「那要不要熟悉下進階版的備用計劃?」
凌一弦問道:「什麼?」
滑應殊先是給凌一弦進行理論講解,看看她的接受性:
「還是踏著我的膝蓋,但這回順著我的大腿,一路往裡……」
「然後踢你的精關?」凌一弦直白地問道。
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凌一弦的表情、語氣以及神態,都堪稱正直。
她的思路也確實很正直。
在武學之中,有些分外脆弱的人體部位,是習武之人格外需要留心的死穴。
既要防止別人攻擊這些位置,也要在必要時刻,拿這些位置去偷襲別人。
以江自流的金鐘罩為例,除了雙眼、雙耳、口鼻之外,精關也是金鐘罩的一處罩門。
如果不是凌一弦前天剛剛收容了自己身體裡的劇毒,可以在內力里附著上微弱的毒性令人麻痹,她在思忖和江自流對戰的時候,也一定會把精關作為攻擊的主要目標之一。
聽到凌一弦的答案,滑應殊當場坐直,滿臉都寫著拒絕:「算了吧,你別學了,我還想留著自己的蛋蛋。」
少年班的其他人紛紛發出悶笑,顯然看到滑應殊吃癟很是愉快。
「好。」凌一弦從善如流地一點頭,「反正我要想踢的話,不用這麼慢、這麼曲折。」
滑應殊:「……」
他感覺,某個不能說的地方,此時正微微地生出些涼意。
重重地清了清嗓子,滑應殊打了個響指示意:「這回還是踩我膝蓋,但不要再用剛才的眼神看我。」
凌一弦回憶了一下自己剛剛的眼神:「是……不夠冷嗎?」
「夠冷了,但不是『美人蠍』應該有的冷。」
滑應殊露齒一笑,一字一句地指導道:
「再漫不經心一點,居高臨下地俯視我。」
「不要用注視著對手的眼神瞪我。女王,別把我放在心上,也別把我看在眼裡。我只是你的一件小小玩物。」
第39章 三合一 大荒之中,有山名……
滑應殊這個人,是有一些教學才華的。
然而,他不幸地高估了凌一弦的情感領悟能力,因此出道以來的教學第一戰,就眼看著要折戟。
在滑應殊給凌一弦的眼神變化,做出了充分的指導後,他便眼睜睜地看著,凌一弦望向自己的兩道目光,從看待對手的神情,變成了看待……看待死物的神情。
滑應殊:「……」
朋友,「玩」和「死」,一字之差,天壤之別。在你眼中,這道界限難道是不存在的嗎?!
認真地反思了下自己,滑應殊恍然大悟:他不該指望凌一弦和他一樣,能夠自行體會到如此高階的晉級感情,這教案超綱了。
畢竟,也不是誰都像滑應殊似的,從小為了學習樂武道,基本上是在各大劇種的劇院裡泡大的。
這麼多年來聽過的戲,給滑應殊灌了滿耳朵的國讎家恨、愛恨情仇,令他在各色感情中一點即通,甚至還能推陳出新,給別人當老師。
至於凌一弦,她一看就是個在「一言不合就干」的環境裡培養出來的大殺器。跟滑應殊的教學要求不甚對口。
但事已至此,趕鴨子上架,哪怕是一塊頑石,滑應殊也得把她當成美玉雕琢。
於是乎,滑應殊當即改口,換了個近義詞:「那就……用你看待玩具的眼神好了。」
話音剛落,凌一弦的目光立刻就充滿了感情,兩隻閃閃發亮的墨玉瞳里,每一顆都寫滿了珍惜。
——笑死,凌一弦小時候根本沒有玩具。都是莫潮生隨便從山林里揪只小狼、小老虎、小熊過來給她玩。
滑應殊:「……」
事態好像有點完蛋。
教學計劃遇到了前所未有的瓶頸。
滑應殊氣沉丹田、不驕不餒、像個和藹可親的好老師那樣,試圖啟發凌一弦的靈感。
「我記得你之前說過,你們家養了寵物?那你看著寵物的時候,一般都是什麼眼神?」
這話剛說完,迎著凌一弦投來的兩道視線,滑應殊頓時就感覺很後悔。
他關掉了自己這張叭叭的小嘴,恨不得能穿越到三秒鐘之前,好撕張膠帶,把自己的嘴巴給直接粘上。
……有誰能給他解釋一下,為什麼凌一弦看著他的眼神,一下子就從珍惜變得崇敬起來了啊?
凌一弦,你們家是養了位神明做寵物嗎?
哪怕是寵物博主看著自己的衣食父母,也不會用到這麼崇敬的眼神啊?
凌一弦雖然在模仿神態這門功課上,做得不太合格,但論起解讀別人的表情來,還是沒有問題的。
她看懂了滑應殊欲言又止的眼神,主動給出了解釋:「老紅是我們家最重要的家庭成員,也是我們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