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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聽到系統在腦海里的嘆息,和「精神美顏庫開啟——匹夫之怒,伏屍二人,血流五步」,也沒聽到首領背後頑強著站起的聲響。
首領發狂扭曲得像是異獸,在反噬下滴血炸裂可怖的指尖距離凌一弦眼瞳只有毫毛之遙,但凌一弦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作為交換,凌一弦的匕首遞上了首領的脖頸。
只要再進一步,首領便可剜下凌一弦的眼睛,並藉此洞穿她的頭顱。
但迎著凌一弦大盛的刀光,他仍忍不住退卻了一步。
一步之別,勝負之分,生死之差。
匕首下一秒鐘才吻上首領脖頸,而在那之前,一隻手卻借著首領倒退的力道,先一步兇猛地貫穿了首領的胸膛。
這記殺招來自於搖搖擺擺、頭顱仍然無力半垂的莫潮生。
在這一刻真正到來之前,在場所有人都沒能想到,傷成這樣的男人居然還能站起來。
匕首深深卡進頸骨,噴涌的熱血澆蓋了凌一弦滿頭。她沐浴著敵人的鮮血找回神志,第一件事就是腳步不停,一口氣撲到首領身後的明秋驚身上。
毒素被絲絲縷縷抽走,凝膠急忙糊住流血的缺口。
在凌一弦焦急的拍打和注視下,明秋驚雙眼緊閉,唇色和蒼白的臉色融為一體,可他的心臟,仍然在微弱地保持跳動。
這番緊急搶救以後,顧不上鬆一口氣,凌一弦看向了一旁的莫潮生。
莫潮生仍然保持著那個貫穿首領心口的姿勢,掌心裡緊捏著的敵人內臟碎片,正在空氣里緩緩失去溫度。
他依舊站著,但那似乎僅僅因為慣性,也僅僅能保持住這個姿勢而已。
像是察覺到了凌一弦焦灼的眼神,像是年久失修的鏽蝕機器那樣,莫潮生抬起了頭。
一絲恍惚的微笑浮現在他的唇畔,莫潮生呢喃著只有自己才能聽清的低語。
他說:「我沒有……辜負承諾。」
莫潮生溫暖的、懷念的、輕鬆的、甚至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目光,再溫柔不過地撫過凌一弦的臉頰。
凌一弦渾身一顫,忽然意識到,他是在透過她的臉,看著她以英雄姿態離去的父親和母親。
那種奇異的目光只在莫潮生眼眸中停留了一瞬。
下一秒鐘,它們潮水般退卻,和它們一起消失的,還有莫潮生的體力與神志。
拳頭仍然緊握在平生第一大仇敵的心口,莫潮生連著這具僵冷的屍身一同轟然倒地,像是到死也要把這份復仇之意帶入地獄裡。
「莫潮生!」
……當然,在共同奔赴地獄之前,莫潮生沒忘記用渾身力道,輕輕勾扯一下凌一弦的手指,示意他還活著。
這,就是一個養了十六年孩子的復仇者監護人,被生活磨礪出的條件反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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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電視裡播出著玉門首領伏首的相關新聞,而解決掉玉門首領的四名大功臣,只能在病房齊齊相會。
江自流傷勢最輕,外傷連個擦破皮都沒有,內傷則需要慢慢將養。他坐在豪華病房的窗口解開繃帶,第一百零一次查看自己的胸膛。
……好像不是他的錯覺啊,他總覺的打完玉門首領以後,自己的胸骨凹進去一個淺淺的小坑?
冷酷帥哥當眾摸胸,這畫面要是能拍下來傳到網上,怕不是會有一大群人連褲子都不要了,聚眾高喊「男菩薩」不可。
只可惜,凌一弦並沒有這份惡趣味。
她隨手拿了個橘子,丟到江自流腦袋上,彈了一下。
「行了,自流,關於這個指尖大小的淺凹坑呢,我已經替你想好解釋了——你就說這是你聯繫水滴石穿功,一百零一年躺在屋檐下,被積水鑿出來的怎麼樣?」
四人眾里,凌一弦是受傷第二輕的那個,卻也是可能留下後遺症最嚴重的那個。
當面和一位七級武者——哪怕已經是強弩之末的七級武者對決,凌一弦所受內傷一點也不比江自流輕。
只不過打架時腎上腺素瘋狂分泌,又有系統「匹夫一怒」的美顏項目加成,她太興奮了,沒覺察到。
至於後來接連搶救明秋驚和莫潮生,她確實感覺肺腑生疼,但那種緊要關頭,哪來得及在乎這種小事。
……結果就是被醫生罵了。
事實證明,面對嚴重到無法自我療愈的內傷,像是江自流那樣乖乖躺平睡覺(凌一弦:他根本是被揍昏過去了啊!),才是官方推崇的第一選擇。
還有凌一弦的眼睛。
首領的指尖雖然沒有剜進她的眼眶,指風卻傷到了她的眉目和小半張臉。
幸好,海倫系統可以提供最高端的生物美顏項目,而且打完玉門首領以後凌一弦也有很多積分能買。
不然的話,她下半輩子大概都要以字面意思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外貌出現了。
現如今,凌一弦保持著被繃帶包成獨眼龍的模樣,單手托腮。她昨天閒的沒事,和江自流合夥把一盒彩筆偷渡進病房,然後對著鏡子塗黑了自己的一片繃帶。
這就導致,她現在的造型,乍一看竟然很像一些兒童插畫裡的獨眼海盜船長。
江自流攛掇她:「手上還差一個鉤子,你偽裝一下。」
凌一弦左右看看,順手用醫院打點滴的輸液杆擰了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