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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了這麼久,凌一弦自然已經有所覺察:《武妝101》這個節目,和它們宣傳單上說得並不一樣。
本質上,節目組需要的並不是一個合格的「武者」,而是一批標準的「女團成員」。
想到這裡,凌一弦自信滿滿——她知道的,她能一直保持著那麼高的名次,不是因為她符合節目組的標準,純粹因為她太強啦!
「對了。」一低頭看到周思曼圓溜溜的眼睛,凌一弦禁不住又問了一遍,「你真不要學五禽戲嗎?」
周思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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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很快就到了公演當天。
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選手們依次坐上了節目組安排的大巴。
望著窗外飛快向後倒退的景色,有個組員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終於能出門了。」
「是啊。」周思曼也贊同地點點頭,「我都好久沒有逛街了。」
前排的向佳檸仰起視線,往行李架上橫放的那面大旗上看了一眼。
她心知,這面大旗就是她們第四組本次公演的秘密武器,全組成員是否能夠全都留下,成敗盡數在此一舉。
想了又想,向佳檸心裡還是有點不踏實。
在椅子上來回蹭了下來,她拍了拍全組人公認的主心骨:「弦姐,你說咱們能贏嗎?」
凌一弦原本倚著靠背閉目養神,聽到這個問題,只是懶洋洋地睜開一隻眼睛。
「之前不是排練過很多次了嗎。」
向佳檸小心地蹭了蹭鼻子:「但我心裡還是有點發虛,我平衡力一向不行……」
凌一弦微微一笑,輕描淡寫地丟下一句:「既然你信不過自己,那就直接信我吧。這場比賽,還有我在呢。」
明明凌一弦的語氣沒有任何特殊之處,但不知為何,這話經由她口說出,就是比別人來得靠譜。
就好比在過去幾天的排練里,無論大家怎麼疲累、如何沮喪,只要別人一回頭,便能看到凌一弦八風不動的身影。
若是有人委委屈屈地叫上一聲「弦姐」,便會得到她一聲沉穩的答應。
「——嗯,我在呢。」
熟悉的安心感涌動上來,向佳檸窩進座位里乖乖坐好,不再折騰。
凌一弦就像是她們的定海神針,只要還有她在,她們就沒有什麼好怕啦!
察覺到向佳檸的動靜,凌一弦唇角浮現一絲微不可查的笑紋。
她把眼睛閉上,又重新小寐起來。
…………
在公演當中,表演順序越是靠後,就越是占便宜。
畢竟越往前的節目,觀眾留下的印象就越模糊,而排在後面的節目,只要基本盤不差,一般都能拿到一個好成績。
凌一弦當初抽中了第四組的小球,這個手運不算特別好,不過至少比第一組強。
在後台候場的時候,凌一弦耳朵一動,敏銳地聽到其他選手們正提及到自己。
「這回第一組運氣太差了。最先出場不說,而且第二組是陶嫦君帶的小隊,對比之下簡直秒成渣。」
「你以為第三組的運氣就好嗎,夾在陶嫦君和凌一弦之間做夾心餅乾。我室友就是她們組的,昨晚擔心得一夜沒睡著。」
「太慘了,我都不忍心想,神仙打架啊這是……」
報幕的主持人已經念出第四組的名字,身後的組員們正在深深吸氣。
凌一弦的眼神未曾有任何變化,只是將握住旗幟的手臂平平橫放著伸出。
這一回,她沒有抓住旗杆那頭,而是握緊了紗旗的一道豎邊。
在忽然亮起的舞檯燈光里,在台下觀眾們的鼓掌聲和尖叫聲中,凌一弦腕子一抖。
打卷的長長旗幔被迎面抖開,旗杆不落地的朝前筆直軲轆。
淡黑的輕紗宛如霧氣,寸寸鋪陳在舞台的半空之上,就好像一卷塵封的舊故事,今日終於重見天日。
第四組的女團姑娘們,人未到,旗先至。
頂著滿場激動到破音的吶喊,凌一弦率先邁出一步。
在薄紗若有還無的遮掩之下,少女松形鶴骨的挺拔身姿,便已展露在熾白一片的燈光之下!
凌一弦輕輕眯起眼睛,瞬目向台下一掃,只見一片片揮舞的螢光匯聚成此夜的人間星河。
而在大片大片的絢麗色彩之中,最為顯眼的一個等人高燈牌,赫然亮著大大的「錦瑟」二字!
伴隨她十六年的那個熟悉的名字,此時正被台下成千上百名觀眾異口同聲地呼喚著。
腳尖挑起旗幟一角,凌一弦弓腿上踢。
輕若無物的薄紗仿佛細霧般蒸騰而上,好似飄搖的緞帶被高高拋起。
而凌一弦連目光也不曾轉動一下。
她將左臂信手一探,長達兩米的鐵旗杆便正正好好地落於她的掌心。
前奏已經響起,模糊的rap唱起烏鴉和墓地。
淡黑色的朦朧薄紗之後,凌一弦和她的組員們在舞台上穿梭站定,她們的身影縹緲如煙。
女孩們亂序著穿梭在起伏的黑紗之間,令人想到困結的幽靈,亦或是死亡的使者。
淡淡地朝台下看了一眼,在凌一弦塗了銀色細光的暗灰眼影之下,她的目光帶著股超乎度外的漠然之意。
這一刻,世界倒映在凌一弦空無一物的眼底。
孑立、冷酷、又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