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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怎麼說?
「掌柜,給貧道一套女裝。」
人家會把他當衣冠禽獸的吧?他丟不起這個人。
「掌柜,貧道攜師妹雲遊至此,師妹不慎受傷壞了衣服,可否為貧道提供一套女裝?」
囉里囉嗦欲蓋彌彰,那些俗人絕對會用一種難以言說的目光看自己和那個「師妹」吧?
擇彥很痛苦,他非常不想進成衣店,但更不能放任神獸裸在自己面前!
他又吹了會冷風,在心裡又告了個罪。師父徒兒不肖對不起師門……
道長將干出生平第一件大恥辱之事。
他走到隱蔽處捏了個訣隱去身形,然後飛快奔去成衣店——隱身術是維持不了很久的。當他進了店,才後知後覺想起自己根本不可能在店員眼皮子底下摸走一套衣服,可是倉庫又在哪?
他頭疼地敲了敲腦袋,避開人群,揀人少地走去。唔,西南角沒有人,還有一堆打包好的女裝……他屏息走過去,匆匆瞄了衣服兩眼,嗯,不是什麼繁複的花色,挺普通的樣子,不像是很貴重的衣服。他略略放了個心。
環顧四周,無人注意……
擇彥飛快抓了一包衣服捂在懷裡,誰也不曾注意到角落一包衣服憑空消失。他悄悄扔下一錠銀子,腳不沾地地跑出大門,直奔客棧。
無論如何一錠銀子都夠買這麼一套衣服了,他不是賊不是賊……
上樓的時候他突然現形,嚇了小二好大一跳,還未看清是什麼人眼前便沒有了一點影子。
真是風一樣的男子啊。小二感慨道:「神經病。」
擇彥靠著門板,氣息紊亂。
「餵……」神獸整個人都裹在被子裡,只露了眼睛以上的部位在外面。她化了人形,修為自上一層,可以隨意切換睡覺時間,現在倒也不那麼困。
「噤聲!」擇彥喝道。這個不省心的傢伙,自己當初就應該早點放它走!他真是悔青了腸子。他將手裡的包往床上一扔:「快穿好!」
神獸眨了眨眼睛,一隻嫩藕般的胳膊緩緩從被窩裡探出來。擇彥背過身去,要往外走。神獸急了,一把拆開包裝喊道:「誒你等等!這衣服我不會穿!」
擇彥聞言又是一暈。他咬牙冷笑:「你開什麼玩笑!吃了那麼多夢難道連穿衣服都沒看會嗎?」
「可是,自己實踐是不一樣的呀……我真的不太會啊……」神獸弱弱地辯解。
她不會,難道他會嗎!擇彥幾欲吐血。師父曾說,他雖是天縱奇才,於道法上可有大作為,然而畢竟年輕氣盛,歷練不夠,遇事不夠冷靜,難以思慮周全。當時他還不以為然,如今想來師父就是師父,大智慧啊!他現在真不知道怎麼處理這隻神獸啊!
神獸眼珠子亂轉,感覺道長好像又要發怒了,為了挽回他的心,神獸趕緊變回原形,噌噌幾下跳下床,往道長懷裡撲去。
擇彥始料未及,瞪著獸形的夢貘沒有任何表示。
神獸有些慌,訕訕道:「那個,道長啊……」
「你還可以變回去?」他面無表情地問。
「呃……是、是啊。」
「那你不早變回去!」擇彥終於怒了,他有一種被耍了的感覺!
「我、我被你嚇到了嘛想不到那麼多……誰知道你這麼……」
保守啊,你的名字叫人類!
擇彥覺得心好累。「你走吧,我供不起你這隻神獸,我早該放了你的。這衣服你帶走吧,相識一場,算我祝你修為有進。」
神獸慌了,它不想和他停留在相識一場這個層面上啊!它嗚嗚咽咽地扯著道長的衣角:「道長,你怎麼忍心拋下我這麼可愛的神獸,我離不開你呀……」
「什麼離不開,你沒碰見我時不也過得挺滋潤嗎?」擇彥皺眉,撇開自己的衣角。
「可是,可是,」神獸嚶嚶地說,「你都看了我的人形了,你們修道之人不是最講究責任的嗎?你就這麼不負責任地走了你沒有良心啊……」
擇彥僵在那裡。他萬萬沒想到神獸的臉皮這麼厚!
神獸一看有戲,演得更加賣力,它跑到床上,又變成人形,坐在那裡捂臉假哭:「你走啊!走了就別回來了!我就在這兒待著,哪兒也不去!你別管我!讓我自生自滅好了!你的衣服拿走!」哼,她可是吃過怨婦的夢的!
擇彥不可思議地深吸一口氣,扭過臉不去看她。天哪,這種話是誰教她的?!偏偏還就對他有用了!
涉世未深的小道長喲,你是對付不了一隻三千年的神獸夢貘的。
擇彥揉了揉太陽穴,嘆了口氣。半晌,道:「好罷,你給我變回去。記住了,不准變成人形,我便帶著你。」
神獸猛點頭,裝腔作勢地抹了一把臉,變了回去,將臉埋在被子裡無聲大笑。
晚上入睡前,擇彥很有心機地劃了個結界,讓神獸無法跑到床上來。神獸撓著那透明的結界,眼睛裡汪著一汪藍盈盈的水:「道長你怎麼這樣!你太虛偽了!今天早上還抱著……」
唔,它又被下了禁言咒。
神獸憂傷地退了回去。嚶,怎麼辦,它沉寂了三千年的芳心終於為了一個凡人蹦躂得歡快,卻總是被對方毫不留情地拍成渣渣。它在角落裡一邊悲憤一邊修補自己受傷的心靈,暗下決心:我一定要追到道長嗷嗷嗷,否則對不起自己高貴的血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