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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司南笑了笑,姐夫皇帝瘋狂崇拜將離這件事,他也有所耳聞。
「只是可惜啊,神明也有隕落的一天。」酒館老闆唏噓,「如果我當初,沒有聽將離師父的傳道,這個時候……恐怕還在山窩窩裡頭做土匪呢。」
馮司南大笑,哪想到能在這種偏僻小鎮,聽到這種有意思的事情,一時開懷,將身上的銀子都拿了出來,道,「再來些酒,酒逢知己千杯少!」
老闆將他銀子推了回去,樂呵呵道,「你肯賞臉,聽我這個老頭子絮絮叨叨,已經是老頭子的榮幸了。」
馮司南沒收回銀子,眼皮一掀,笑道,「不知你有沒有聽說,將離死而復活的事情?」
角落裡那個青衣斗篷男微微側目,拿怪異的眼神打量這名斷臂浪子。
酒館老闆道,「聽說了,跟西南王有關,只是不知是真是假。」
馮司南:「是真的,我親眼所見。」
話音落下,屋內死一般的沉默。
酒館老闆斜眼看他,表情冷漠,嚴肅,又似乎有一瞬間的失神,慌亂。
馮司南只是彎唇笑了笑。
酒館老闆沒有再說話,繼而低頭擦桌子,仿佛馮司南什麼都沒跟他說,他什麼都不知道一樣。
你們的神明已經回來了。
所謂信徒,卻只是報以沉默?
馮司南對他的反應並不意外,他抱走了一壇酒,留下所有錢財,半醉半醒,出門牽馬。
將離死前,練就七件法器,以自身性命換取山河安穩。
如今這山河哪裡安穩了?
受過他恩惠的人們,哪裡有顏面面對將離?
馮司南大笑,仰頭悶了一口酒,道,「神明也有發怒的一天,他早晚……早晚會將所有一切全部抹除,到時候,只等著接受神明的怒火,哈哈哈哈。」
吃過面,喝過酒,他騎馬往北,出了金玉鎮,到達北疆。
這裡人煙更少,一派荒涼,有些地方還有戰火留下的痕跡,成堆的屍體散發著惡臭,無人清理。
據他估計,嵐星兒和既靈至少還有兩天才能到達金玉鎮,在此之前,他打算去一趟北疆,碰碰運氣。
馮許的軍隊駐紮的地方非常隱秘,鮮卑人的騎兵更是神出鬼沒,若是兩路兵都碰不到,他也可以先熟悉地形地勢,再做長遠打算。
無論怎麼樣,總比爛在辛夷城要強得多。
這天夜裡,星空暗淡,他辨認不出北極星的方位,騎馬在山腳繞了一圈,竟連回去的路也分不清楚了。
無奈之下,他取出山河筆,心想無論如何都得試一試。
見過嵐月用山河筆召喚雷電,也見過她信筆一划、將黑夜變成白晝,想必用山河筆撥開雲霧,現出星空,並不是一件難事。
然而他還是高估了自己,山河筆在他手裡,就是支普通毛筆而已。
氣得他差點想扔了這玩意!
這時候,身後響起了馬蹄聲。
馮司南連忙將山河筆收入口袋,勒馬回身去看。
居然是金玉鎮碰到的那青衣斗篷客。
斗篷客在他面前停下,伸手示意馮司南將東西交出來。
馮司南盯著斗篷下面那張臉,左手準備拔劍。
「山河筆。」斗篷客強調了一遍。
馮司南莫名其妙,「你誰,憑什麼給你?」
下一瞬,斗篷客已經出手,劍鞘只抖開了一半,露出劍鋒的那一半,正好搭在馮司南脖子上。
馮司南根本沒機會出招,道,「大爺,東西給你,你你你放下劍,好好說話。」
斗篷客當真收了劍。
馮司南雙腿一蹬,一夾馬腹,立即沖了出去。
媽的,誰給你啊!
沒跑多遠,又被斗篷客追上了。
馮司南認輸,哭著將山河筆交了出去,道,「大爺,大爺,你用好還給我,我要是弄丟了這玩意,回頭要被西南王抓起來大卸八塊的。」
斗篷客接過山河筆,運起靈力,學著樣子朝空中一划,轟地一道雷砸下來,差點兒將兩人都砸成粉碎。
馮司南又哭了,道,「你是不是也不會用啊?」
要不怎麼會引來雷自己劈自己啊?
斗篷客沒理會他,研究了好一會,使喚了十八次,最後一次終於成功地讓暗夜變成了星夜。
馮司南感動哭了,捧著雙手,求著斗篷客將山河筆還給他。
沒想到,這人還真將山河筆還給他了。
「大爺,您到底是哪位英雄好漢?」馮司南追著斗篷客,開始套近乎。
斗篷客沒有回答他,馮司南也沒太在意。雖然他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對人也不太友好,但借東西有借有還這一點,讓馮司南十分欣賞。
「大爺,你去北疆做什麼?跟馮許將軍有什麼關係?」
斗篷客悶哼了一聲,道,「你呢,你小子又是什麼人,跟西南王什麼關係?怎麼會有山河筆?」
謝天謝地,他終於說話了。
馮司南正要一一作答,忽然瞥見不遠處黑壓壓的一片,頓時發不出聲音了。
傳說中的鬼兵?
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馮司南震驚了。
還未待他反應過來,斗篷客已經下馬,牽起馬兒,在附近的一處山石後面躲了起來。
眼見著黑壓壓的一片馬上要衝過來,將他碾成肉泥,他趕緊下馬,牽著馬追到斗篷客的後面,伏身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