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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應是,嵐月吩咐道,「城西五里,有個萬家村,仙封前任掌門萬權一的墓碑就在那邊,你這幾天幫我盯著,看看都有誰去那掃墓,同時好好盯住萬權一那遺孀,有什麼異動及時告訴我。」
少年應了,離開房間。
嵐月道,「師父,這幾天,你就好好待在長安,什麼都不用管。」
將離無話,盤膝而坐,很快入定。
他死前修為盡毀,如今憑藉嵐月一口血復生,仍是無半點修為的普通人,嵐月得時時刻刻照看著他,確保他性命無憂。
但將離並不喜歡這種監視,他做不了選擇,只能重新開始修煉,以他的底子,說不定能一日千里,破除嵐月對他的禁錮。
夜裡,店夥計送來熱水,嵐月合上門,伸手往將離腰間去,將離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她要做什麼,等嵐月拉開他衣帶,他當即握住嵐月手腕,一臉悚然地看著她。
嵐月挑眉,「師父?」
將離沉聲道,「我自己來。」
嵐月揉了揉被捏疼的手腕,笑盈盈道,「師父,徒兒想給您儘儘孝。」
將離:「不需要。」說著,轉身欲走。
嵐月笑容瞬間凝固,道,「將離。」
將離猛地怔住,全身血液逆流,意識仍是清醒的,可身體卻完全不受控制,他想抬腳離開,可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操控自己的身體,連一個表情、一個眼神都無法傳遞出去。
良久的沉默之後,嵐月道,「算了。」
將離如釋重負,嵐月回身躺榻上,伸腳將茶几上的東西踢飛,鬱悶極了。
她有辦法令將離對她屈服,可那樣的將離,不過是一具軀殼,又能給予她什麼快樂呢?
也許他心裡恨死自己了。
屏風另一邊,將離背對著嵐月,脫了一半衣服,將上衣翻過來懸在腰帶上,露出結實的脊背,他取了浴巾沾上水,擦拭身體,非常矜持而自然地做完這些事情,便當是沐浴過了,換上嵐月給他準備的衣裳,在燈下看一些風俗書冊。
嵐月欣賞過他身軀,喚來店夥計重新換上熱水,泡過澡,穿著單衣,坐在榻上,研磨膏藥。
等她東西都弄好了,將離仍在專心看書。嵐月脫衣他在看書,嵐月泡澡他在看書,嵐月要睡了,他還在看書。這時候,嵐月再也忍不下去了,不耐煩道,「師父。」
將離抬頭看他,紅色的燈火在他淺色的眸子裡躍動,仿佛水墨般清冷的容顏,突然添了幾分艷麗色彩,令人不禁遐想。
嵐月拍了拍床另一側,示意他躺過來。
將離蹙眉,嵐月眉尖一凜,道,「吾血之血,將離,過來陪我躺著。」
於是將離終於起身,到嵐月身畔,和她並肩躺下。
嵐月翻過身,抱著將離,枕著他頸窩,兩人髮絲垂在一起,呼吸交錯,不知過了多久,將離的身體才慢慢放鬆下來,嵐月仍抱著他,睡得香甜。
次日一早,嵐月醒來時,將離已不在床上,桌上放著早飯,尚且熱著。
嵐月用過早飯,對鏡梳妝,用昨天夜裡磨製的膏藥,給自己換了副容貌。
杏眼易容成丹鳳眼,柳葉眉換成細長的蛾眉,顴骨修得偏高,看上去完全換了張臉,再換了身白衣,相貌、氣質已經和昨天的紅衣少女全然不同。
等她做好這些工作,客棧內正好闖入了一撥府兵,帶頭的不顧掌柜反對,就令手下們搜尋各個房間。
嵐月立在廊上,混在一群驚恐的人群中間,等府兵們一一盤問、檢查。
嵐月簡單說了此行的目的,並未遭到刁難,府兵們主要目的是找人,搜索的地方也不止這一處,很快就無功而返了。
將離不知在何處,嵐月只得四處去找,一方面想著在街上跟師父偶遇,一方面反覆猜想,師父可能會去的地方,結果,出了客棧不遠,在一座茶樓看到那襲白衣。
將離遠遠地坐在后座上,聽著說書先生講黑火將軍征戰四海的事跡。
他才醒過來,不知今夕何夕,最想要了解的,當然是現世何人執政,吏治是否清明,百姓生活狀況如何,邊陲是否安寧。
嵐月找了張凳子,遠遠地看著他,又喚來茶侍,給將離送去一碟乾果和茶水。
將離謝過茶侍,稍稍朝嵐月所在的方向看了眼,然後專心聽說書先生講述馮許的事情。
「前面說到,仙封門下的第三個弟子,馮將軍的師弟添幻,為了奪取開元鋤,不惜殺死自己的同門師兄,也就是當時的仙封掌門萬權一!」
竟然在說這段,嵐月來了興致,不為別的,只想看看將離臉上的精彩表情。
同門相鬥,對任何門派來說,都是大忌,何況將離剛剛復生,面對接二連三的打擊,早該心灰意冷了。
「萬掌門當時剛剛成家,可憐他當時孩子都沒抱過,就已經慘遭毒手!」
「當時還沒成為黑火將軍的馮許,他作為將離的第二個弟子,豈能容忍這種事發生?為了肅清門派,給掌門報仇,他四處追尋添幻的下落,終於,在鮮卑神山下找到了添幻。」
「兩人於是決定,在鮮卑神山下,來一場殊死決鬥,贏的人,不僅能奪走輸的人法器,更能理所當然成為新任仙封掌門!」
嵐月注視著將離,後者卻意外地平靜,仿佛在聽陌生人的故事。
說書人所述的,正是萬權一死後,門派內鬥的開始。正是那段歷史,徹底寒了仙封門下弟子的心,使得門派分崩離析,添幻在鮮卑自立,曲霖霖、司馬越等人遠走,馮許開始東征西伐,將離多年心血付諸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