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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要!你做什麼?」相安抱著蜜餞嚇得縮在床頭,「疼……母神說我不能流血的……你放開我……」
「我還沒動手!」凌迦握著她的腳,看她已經嚇得臉色慘白,拂袖在兩人間化了一道屏障,頓時兩人都望不見彼此。
「我不動刀,只幫你化出寒氣!」終於,那隻腳不再掙扎,安靜得被凌迦握在手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凌迦松下一口氣,撤了屏障,發現那個少女抱著一個空碟子,已經合眼睡去。
他從她懷裡抽出碟子,亦幫她蓋好了錦被,想了想道:「出身高貴當然也是一種驕傲,你若不是出身神族,貴為少主,我們又豈會有交集!」
推開殿門時,凌迦有片刻的暈眩,被守在門口的朔冰扶了一把。
「君上可安好!」
「本君無妨,歇一歇就好!你來此作甚?」
「臣下昨日來此,本是有事稟告,後見滿殿瀰漫著您「鐵馬冰河」心法的氣澤。又見氣澤日益稀薄,以為君上有難,想進殿助您,偏門口設了仙障,無法進入。方才情急之下已經傳信御遙聖君……」
話至此處,果然一襲紫袍落在庭中。
「不怪朔冰傳信與我,兄長如何這副臉色?」御遙執起凌迦手腕,片刻滿臉驚鄂道:「嘖嘖,你這是做了什麼,如何給人治個傷,便耗了兩成修為?」
凌迦抽回手,只對著朔冰道:「你先說,何事需你匆匆前來穹宇?」
「回稟君上,央麓海海底那頭七目奎已有甦醒之狀態,怕是不日便將醒來。我們是繼續封印還是將其滅去!」
凌迦化出一枚綿密小針,交給朔冰,「如此安耐不住,實在不是修道之態,不必留著了。」
「是,臣下領命。」
御遙看著朔冰遠去的背影,好奇道,「你既已將收服七目奎的法器交於朔冰,如何又留著法門不告訴他。動起真格,朔冰未必是七目奎的對手。」
「這也是朔冰的道!他早早化出了人形,修為卻停滯不前,想來是功德不夠!」凌迦行至清潭寒玉池畔,揮袖施法,在池邊結了一層仙障。
「做什麼?」御遙摸上仙障,「以後來此療傷還得先破你這結界!要是破不開,便只能等死了。」
凌迦笑了笑,坐在池畔石榻上,「只要你還有一分靈力,都能破開的。」
「你……」御遙回過神來,「原是如此啊,明白了!」
「對了,你還未告訴我,你如何弄成這副模樣?」御遙和凌迦面對面坐著,邊說邊推過重重靈力,給他復元身體。
「少主怕疼,且體質奇異,不宜流血,是故不能動刀。」
御遙點點頭,「如此,你便用術法給她療得傷?」
「本以為是簡單的燙傷,誰知她會去泡寒玉池,動手時才發現她那新生皮肉長出時融進了寒氣,徹徹底底瑣進了肌體裡。所以連刀帶術法一起用了。」凌迦揉了揉太陽穴,「本也無需如此費神,只是她嚷著疼,便只好避著經絡,繁瑣了些。」
「這話說給我聽做什麼,同相安說去,她不定會高興成什麼樣子!」
「原也不是為了她,不過為了我自己。她叫喚得實在尖利,估計我多聽一會,修為散的更多!」
「至於嗎?」
「是啊,你說至於嗎,如何她痛感這般強烈?沒有半點忍耐,實在太過嬌弱!」
「口是心非!」御遙颳了他一眼,收回靈力,「好了,你歇一歇。」
「無妨,我服些丹藥便好!」
凌迦目光落在閣中熟睡的少女身上,有些出神。
「怎麼了?」
「我方才把她放平了睡得,她又側過身來了。」
「什麼意思?」
「你和少主在一起的時間長些,又同修了一個甲子,可見過她平躺過?」
「這……仿佛確實不曾見過!有什麼不妥嗎?」
「罷了,許是我想多了!」
然而,凌迦的確未曾想多。
一年後,母神終於從雙目中煉化出「日月合天劍」,以此出關,詔諭諸神,待她魂歸後,由少主相安,配此劍,鎮守大宇雙穹。
諸神領命而去後,母神獨獨留下了凌迦。凌迦才知道,為什麼那個少女如此怕疼,又為什麼終其一生她都無法修道獲取靈力。
原來母神集天地精華,竟同時孕育了兩個仙胎。奈何卻只有一個活了下來,另一個,一出母體便沒有生息。
母神博愛蒼生,亦是參悟生死,倒也沒有過分難過,只打算好好安葬了他。
卻不料同胞手足,不忍血脈就此斷命。那個生而仙胎,自出母體便有神識的女孩,從襁褓中伸出自己的小手,緊緊抓著弟弟的手,灌入了她全部的靈力。最後,她居然以神識打開自己的靈力之源,那是她後背胸脊第二節 處,她將自己的弟弟養入其中。如此直到她的靈力之源被她的手足當作養分吸收乾淨,終於換來一條性命。
代價是她再也修不出任何靈力,亦讓她痛感變得尤為強烈。
「她有神澤之靈,亦有神族之血,偏偏沒有靈力轉化。故而靈碎不可補,血流不可生。」
「如今那個孩子已經可以離開她的身體,屆時便只得有你動手取出。」
「阿御已經肩負太多,衡殊參研佛道雙法,終會退出世事,姑逢染了人間事,自保已屬勉強。唯有你,性子最是沉穩,又難得有耐心,根基亦是深厚,將相安交給你,母神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