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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阿諾一心都在師姐身上,你還要厚著臉皮湊上去。」
「阿諾又未對師姐表白過,便是四方君宴上,母神賜婚,師姐都說了不會嫁給他。我這樣喜歡阿諾應該不算過分吧?」
「過分算不上,只是阿諾實在不喜歡你。」
「師姐對阿諾也無男女之情啊,阿諾還不是一直喜歡著她!他喜歡他的,我喜歡我的,也沒什麼大不了!」
腦海中,兩個小人來回掙扎理論,半天沒爭出個所以來。相安拍拍腦袋,扶著座椅站起身來。她拂身撿起鞋襪,背脊驀然抽了一下,冷汗便流了下來。
「對不起,我忘記不能彎腰了!」相安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背脊,「話說我都滋養你這麼些年了,你差不多也可以離開我了吧。」
「不要!我還沒長大!」
「還沒……還沒長大?你好意思說這話嗎,我都已經兩萬七千歲了,你就比我小几個時辰而已。」
「不管,就不要離開你!」
「好好好,不離開!那你老實一點行不行,很疼!」
片刻,相安方覺得後背不再那麼疼,於是拎著鞋襪離殿。
只是打死她也不願再腳踏實地走了,方才一路過來,為掩飾腳傷,差點沒把自己疼死。於是如今回去,她提著一隻腳一蹦一跳的下了台階。待出了殿外,她四下看了看,確定無人,便索性按著自己編排地舞步,只單腳落地,一路旋迴了寢殿。
月光如練,夜風清涼,她仰起如玉般地面龐,一身青紗隨著舞姿揚起,竟是及其規律的外袍六縷,緊跟著里衫六方。宛如黑夜中豁然盛開地白蓮,碧綠蓮蓬萋萋,纖細根經挺拔。
然而回了瓊音閣內,她便看著那隻皮肉黏糊的腳有些發怵,實在是丑了了些。尤其是之前穿了靴子,腳背上殘留的將破未破的水泡,勾的她只想一起戳破了。
盯了半晌,她的目光落在殿外的清潭寒玉池上,頓時計上心來。一蹦一跳地到了池邊,她試探著將腳伸入池中。果然除了入水瞬間的刺痛,清潭寒玉池內萬年寒氣逼來,瞬間麻木了神經,半分痛感都沒了。
「哈哈,這個辦法好!」她收回了腳,剝下髮簪,每挑破一個水泡便迅速探入池中,如此數次往復。
寒玉池本就是修元滋養的好地方,不過半個時辰,她的腳竟復原來了大半,死皮脫落,新肉長出。
於是她索性將兩條腿都晃蕩了進去,仰面倒下,枕著漫天月華,悠悠睡熟了。
相安是被凍醒的,她本想揉一揉腦袋,將思緒理一理。奈何覺得一雙手根本不是自己的,半點知覺都沒有。她準備伸一伸腳,卻也動不了。
「癱瘓?」腦子裡閃過這兩個字的時候,她的眼淚如斷珠,瘋狂砸砸下來。雖說她知道也許會有這樣一天的到來,這是如今這般委實太過突然了。
「別哭!別哭!」坐在床邊的御遙拂袖給她斂盡淚水。
「你再哭的厲害些,保你眼睛都被凍住。便徹徹底底廢了!」凌迦端著藥踏入時,聲音和寒玉池的水一樣冷。
「師姐,我怎麼了?」她也不敢看凌迦,只往御遙處靠了靠。
「那個……你同師姐說說,寒玉池在你瓊音閣門前數萬年,你都不曾踏足。昨日夜間是起了什麼雅興,要去玩水?」
「玩水?我……沒有!」
「沒有?那我是從哪裡把你撈起來的!」凌迦將手中湯藥扔在桌上,轉身走出去。
「凌迦!御遙瞪了他一眼,轉而對著相安道:「罷了,左右再過一炷香時間,你體內寒氣便可散盡了。喝了藥好好睡一覺就沒事了。」
「恩!」
御遙起身離去,合上殿門時發現凌迦還在,便有些疑惑,「你還不走嗎,難不成想等我走了再去罵她?你再不喜歡她,她也是少主。即便你我已經各自封君,即便她再不持君威,她也永遠是主上,輪不到你我責罵。」
「我寧可她持一點君威!母神即將魂歸,你我也將各自回道場清修,她這般軟的性子,如何坐鎮大宇雙穹?」
「你這是在擔心她?」
「我擔心的是整個神族仙境!若他族來犯,從她入手,我們便是處處掣肘!」
「那你將她帶回七海不就行了,多大點事!」
「七海尚無女仙,帶她回去有損她清譽!」
「這理由……」御遙簡直要笑出聲來,「便算是個理由,那讓她隨我回巫山,或者隨阿姐回梵鏡,都不是事!你確定你操心的是神族仙境?」
御遙挑了挑眉,「還有更一勞永逸的法子,待母神魂歸,你若實在覺得她累贅,一掌散了她元神便罷!」
「你……」
「兄長若怕違了天道,阿御可以幫你動手。左右阿御殺伐慣了,不多一個,再說這可是為了整個神族仙境……」
「越說越不像話!」凌迦甩袖離去。
御遙終於沒忍住,笑出聲來。只是還未笑完,只見那一襲箭袖黑袍的神君,去而復返。
「怎麼想通了,現在可不是下手的好時機!」
「胡說八道些什麼!」凌迦嘆了口氣,「她還有腳傷需要處理,我留一留。」
「腳傷?她何時受的傷?被何物所傷?」
「是燙傷!昨日她給我倒茶時,我聞到了她身上的藥香。」
「所以……她去寒玉池是為了止痛?」御遙驚訝道:「那你還凶她,她的邏輯也沒什麼錯,那池水最是滋補。但凡你我受傷,都是來此療傷的。不過是她無靈力加持,受不得寒氣。這一層又無人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