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頁
昭煦台內,所有人都怔在原地,還是詠笙最先反應過來。
「姨母……姨母這是幻化的?姨母去哪了?」
「且去告知君上!都愣著做什麼!」白姮元神歸位,復了實體匆匆趕來,「這段時間可是又出了什麼事?」
邯穆等八人自是不敢妄言尊上,只默默無語,步履匆匆趕往煉丹房。
「具體也不知是什麼事,反正舅舅又幽禁了姨母,還讓他們八人嚴格看守,便是我都見不到姨母。定是姨母傷了心,才會出走的。」話畢,率先隱了身形去了煉丹房。
「方才那結界——」邯穆反應過來,「碧光瑩瑩,箭矢萬千,是雪毛犼設的!」
「是一場幻境!」皓德心下納罕,「只有燒毀婚書的拿點火是真的!」
話至此處,所有人的腳步幾乎都頓了頓,卻也沒有誰再說一句話。
詠笙一到煉丹房處,便急急喊起,然而裡面卻沒有絲毫反應。他又急又惱,想要拂袖揚出流桑花。
當值的深檐攔了他一把,只道:「君上有令,任何人不得踏入煉丹房。殿下請回吧!」
「你沒聽到嗎,姨母失蹤了!我自己想辦法!」詠笙瞪了深檐一眼,又看了眼紋絲不動的大門,甩袖出了毓澤晶殿。
待其他人趕到,深檐才方知事態嚴重,便想要推了門進去。然而,待手觸上門邊,方才發現門口設了結界,門在裡面被反鎖了。
如此,直到數日之後,凌迦方才踏出煉丹房,他接過邯穆呈上的那份已經被燒得所剩無幾的婚書,看著跪了一地的臣子,半晌才道:「去找,七海齊出合整個毓澤晶殿,便是將洪莽源翻過來,都必須把人給本君找回來。」
護殿的八位星君領命而去,護丹房的六位仙君亦去給其他六海傳令,唯有白姮猶自跪著。
「你沒聽到本君的話麼,還在這做什麼?」凌迦氣息粗重,胸中真氣翻湧。
「臣下想問問君上,若找到少主,而少主卻執意不肯回來,我們又當如何?是打暈了她強行帶回來,還是也這般跪求她回來?」
白姮對凌迦,從來都是順從而敬仰。當年禹霄宮九轉長廊里受相闕蠱惑,化身御遙騙取相安死心,是她至今做過唯一不能釋懷的事。而相安在九重宮門落下之際,推她出穹宇,不僅還她自由,還成全她的愛慕之心,便是她此生都不能回報的恩情。縱是後來被凌迦罰去蒼梧之野面壁三千年,她亦沒有半點怨言。這些年伴在君側,盡心盡力,一來是對當年讓兩人生離的歉意,二是感念君澤。數十萬年的陪伴,她很知足。她對凌迦,終於從最初的傾慕之情轉化為全部的衷君之意。可是對那個穹宇之中的女子,她依舊有著難言的愧疚。因而此刻,她對凌迦柔順了萬萬年的心,陡然生出惱意。
「她為何不願意回來?本君等了她這麼多年,她為何不回來?」凌迦握著那一方被燒毀的婚書,眼中蒙上金影,怒聲道:「去找,不管用什麼方法,都要把她找回來。」
「君上,您……」白姮驚訝地抬起頭,她從未見過這般失態的凌迦,他已經數萬年不動肝火。便是當年的常陽山奢比屍之戰,後來的央麓海鮫人四族之亂,乃至桑澤神君逆天道,御遙聖君散修為,都不曾讓他失態至此,最多讓他上心勞力。可如今仿佛在數日之間,儼然換了一副心性,清明不復,躁氣瀰漫;無為皆散,執念橫生。
「您可是眼疾又犯了?」白姮急急起身相扶。
「接諭令去找人!」凌迦緩了聲色,拂袖轉入煉丹房,合上了兩扇大門。
如此,三海守護神,四海水君,毓澤晶殿的護殿星君,司藥仙君通通出海尋人。又因凌迦諭令不明,是故雖出了海底,卻也不敢真正大戰旗鼓的找尋,只個個施展了術法,依著相安氣澤探尋。然而除了毓澤晶殿的屬臣和白姮是同相安處過些時日的,其餘掌海的君者根本不識相安氣息,只能憑藉記憶中母神一脈的氣息探尋。如此,便真真算是大海撈針。
這一日,白姮在多方尋找無果的情況下,祭了七海同心契,召集了所有人。讓他們各自回海,莫要再找。
「尚無君上諭令,如此回去,怕是不妥。」
「讓我們紛紛出海,才是不妥。」
「是啊,我們都多少年不曾這樣傾數離海了!」
「二代之神全數離開,七海之地除了陣法,便是君上獨自一人所在,我也實在不放心!」
「可是畢竟君後不見了,君後可不僅僅是君後,那可是母神親女。」
「的確,無論於公於私,我們都該找回來!」
……
「各位說的都有道理。」白姮開了口,「但是我想問問各位,君後此番是出走,便是不想回來。如此縱然我們找到了君後,她不肯與我們同歸,我們又當如何呢?與她動手嗎?還有,我們到底該如何尋找,是各自派兵翻遍洪莽源,還是喚醒安插在各方的暗子襄助探尋,亦或者就憑我們幾人這般漫無目的的找下去。說句大不敬的話,君上這諭令下的委實沒頭沒腦。追隨君上二十餘萬年,我是從未接過這般混亂不明的君令,不知各位可曾接過?」
在場的各位面面相覷,一時沒有言語。
「那便這樣回去,君上處也不好交代啊!」深檐開了口,「再者,總也不能由著君後這般流落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