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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重重氣澤再次傾身而上,相安原本的靈力即將被侵蝕。凌迦再未猶豫,施展開「鐵馬冰河」心法,於雙掌中融出一個渾圓的球體,慢慢引盡七重人世之苦的氣澤。到底,他自己修為未復全盛時期,待吸進「生老病死」四重氣澤,便已覺得自己體內真氣激盪得厲害,掌中球體亦不甚安穩,隱約呈現出破裂之態。
「你住手,快出去……」竟是相闕的聲音響起。
「閉嘴,凝神!」凌迦化出數枚綿密小針,以尾部半寸沒入球體之上,針尖朝向剩餘的氣澤,推過靈力,繼續將其引來。帶看到氣澤引入重新順暢些,方才稍稍定下心來,道:「你當本君進來一趟容易嗎?如此深重的怨澤之氣,少有不慎便得用我的修為祭之!」
「誰要你救我!」一瞬間,相闕的神澤之靈顫了顫,他亦發出一聲悶哼。
「忍著!」凌迦看著那顆神澤之靈光芒愈盛,第五重氣澤亦融進他掌中,只是相闕周身氣流涌動,一副軀體搖搖欲墜。他自是清楚,如此收引氣澤,便如經脈抽離,皮肉分剝,委實疼痛難忍。卻仍舊沒好氣道,「本君一個人才懶得管你,如今莫說本君妻子,連帶著本君女兒都護著你,要求本君救你,本君敢不救嗎?」
「哼,阿辭還是像我姐姐多些,幸得不像你!」
如此話語間,凌迦掌中球體又一次裂出細縫,他只覺胸腔內一股血腥之氣湧上來,遂而點指於自己胸口穴道,止住了真氣的滌盪,方才開口道:「像本君難道不好嗎,一樣是風姿無雙。當然,像她母親自是更好!」
相闕又哼了一聲,卻未再說話。片刻,凌迦方才聽到他微弱地喚著兩個字,「姐姐!」
與此同時凌迦控掌的手頓了頓,眼前一陣漆黑,掌中收引的氣澤盡數散開,直入他胸腔,頓時只覺周身靈力驟然凝結。他閉目凝神間,凡塵億萬蒼生的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盡數閃現在他腦海中。而他則仿若置身於一片雜念里,看著離合相轉,悲喜交替。到底他修道多年,不過片刻便知是陷入了魔靨中,只聚靈力護著神澤之靈。如此境地里,他聽到相闕一聲聲喚著「姐姐」。
他的姐姐,是他的妻子……
她,還在等他……
終於,半晌後,凌迦周身靈力終於重新流轉開來。亦將怨澤之氣重新匯於雙掌中,如此見得第六重氣澤盡數牽引間融入球體,方才稍稍定下心來。
「可還撐得住?」凌迦掌間發力,徹底收住了第六重氣澤。因著最後一重「求不得」怨氣最為濃重,遂而停了停問道。然而相闕卻沒有回音,凌迦知定是痛的厲害了。又因先時聽他喚著相安,遂而眉間浮上一點暖意,想了想方道,「清除了你體內氣澤,便帶你去見她,否則你只能離她遠些。她如今很好,見了你會更開心!」
「姐姐……」相闕沒有回應他,只重複著兩個字。
他這般呼喚,並不是因為疼痛,是他實實在在看見了自己的胞姐。
俊壇淵偏殿內,相闕身畔,一身紅衣的女子,正靜靜伏在他身側。一手死死按著他的手,一手攜著帕子,給他擦去額上汗珠。
「姐姐……」他又喚了一遍,因為他分明感覺到那隻按住他的素手,抖得厲害。他忍著痛意望向相安,方看清,她鬢角額間亦皆是汗水,胸前後背,薄紗衣襟均已濡濕。
「我……」他想同她說,他不疼,想讓她不要怕,卻被她一個眼神瞪了回去,便不敢再出聲。
亦不知過了多久,相闕只覺體內一股痛意急促的蔓延開來,而心間澄明之感卻愈見清晰。心知應是凌迦已經抽盡他體內怨氣,便稍稍鬆了口氣,抬眸迎向相安,奈何體內的疼痛讓他無法出聲,他雙唇微動間竟是吐不出一個字。
相安明白他想呼喚她,只以指禁了他的口,示意他莫再開口。遂而將他額前滑落的髮絲捋至身後,笑著朝他點了點頭,極輕地哄著:「乖!」
話音落下,卻聽得相闕一聲痛呼,隨之體內金色霞光散發出來。相安只覺眼前一陣眩目,尚且來不及舉袖遮光,整個人已經被震出去。
「姐……姐姐……」
相闕一時控制不住體內靈力的激盪和回融,便半點無法拽住相安,自己更是一頭栽下暈了過去。幸得一抹水色霞光從他體內旋出,尚未化出身形便已朝相安奔去,如此不偏不倚接住了她。
「我還沒徹底治好他,誰許你離他這麼近的?」凌迦已化出身形,攬住了相安,只是眼中盛怒之色瞬間燃起。
「我……那不是你在闕兒體內,我才過去的……」相安初聞凌迦不許她靠近相闕,便知確是自己的不是,又讓他擔心了。遂而心虛地低著頭避過他地眼神,只喘了口氣暗自理順了氣息才繼續開口道,「那現下闕兒可是無礙了,我能去看看闕兒嗎?」
「不行!」凌迦顯然余怒未消,手中靈力卻是依舊凝聚,將相安原本微濕的衣衫化幹了,只沉聲道:「如何便喜歡這紅裳了,顏色太烈,晃得我眼酸!」話說這般說著,卻還是將她腰間散開地一截紅紗重新系好。
相安原本心頭莫名,不過是靠相闕近了些,原也不會惹地他這般生氣,此刻方才徹底明白了,真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只道:「常日青衫,悶得狠!我看著這絳衣紅紗,也挺襯我的,方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