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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姮會意,恭謹地坐了下來,沏好茶奉給凌迦,然後才給自己倒了一盞,陪侍在側。
「君上可是又惹了少主?」
凌迦挑了挑眉,「前日裡,是她二十五萬歲生辰,本君本想摘了隗江山中的那顆桑蠶雪果給她作壽,結果沒摘到,讓她空歡喜一場。」
「那果子應到了熟期,難不成是御遙聖君要,您讓給她了?」
「阿御若要,安安如何會生氣!再者,本君讓給她做什麼!」凌迦想了想,也覺得詫異,只道:「是冥府第六殿的代尹修,我把果子讓給他了!」
「卞城王?」白姮驚訝道,「他素守規矩,連神族之地都極少踏入,如何會與您相爭?」
「也沒怎麼爭,真是動起手來,他該灰飛煙滅了!」凌迦嘆了口氣,「也不知為何,便將果子給了他,總覺得他得了果子用處更大些。又想著安安是吃過那個果子的,未必能有多稀罕,卻未想還是惹她生氣了!」
話至此處,凌迦持盞的手頓了頓,他想起自相安回殿後,兩人因各自身體尚未復原,便一直分開調息,他同她最近的距離是在海上擁抱她的一刻。當真只是一刻,許是她受傷之故,氣息混亂。在他擁她入懷的瞬間,只覺一股渾濁的氣澤蔓延開來,他瞬間便一陣心悸,如此失手推開了她。半晌才迎上那雙神情哀怨的眼睛,只抱歉道:「對不起,我……」
「我知道你傷還未好!」對面的女子伸過手,扶住了他,神色淡淡。
許是因為愧疚,那一刻,他只覺自己的一顆心從未跳的那般快,夾雜著欣喜、激動還有莫名的不安。
雖然相安回殿已有三個多月,他們見面的機會卻不算太多。難得的幾次,便都是在昭煦台中,相安給他煮茶。卻也不知為何,每次不是才把茶盞遞給他,就是他已經要把茶水飲盡,相安卻都拂袖將它打翻了。
每次這樣,他便想抱抱她,卻都被她呵聲趕出去。
他想,她終究還是賭著氣的,便也隨著她。待她來到煉丹房同他道歉,他便只安慰她,「我們是夫妻,沒有對不起!」只是說這話的時候,他卻覺得一顆心莫名疼的厲害,只得滿懷歉疚派人送她回去,自己留在丹房內調熄。
而相安的二十五萬歲生辰,連著她自己都忘記了,原該天地同賀的日子,周遭萬物竟沒有發現任何變化。昭煦台中的女子神色怏怏,只淡淡道:「想是天道覺得我無甚用處,都不再護我,如此我便只有你了!可是你仿若也不記得了……」
「終是本君傷了她,便是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該讓她一個人流落在外。幸得她還願意回來,若她……」凌迦飲盡茶水,本是自我安慰的話語,不知怎麼便浸入了一點寒意和和惶恐,「若她此刻還未回來,本君亦尋不到她,本君都不敢想像……」
「到底少主還是回來了。本來臣下想著……想著當年少主能落下九重宮門,孤身困守穹宇數十萬年,此番定是更加難尋。不想少主竟自己回來,少主還是放不下君上的。」白姮起身給凌迦續上茶水,開口道,「如此臣下明白了,少主不是不喜歡臣下了,不過是她不願提及往事,臣下卻還怕她無聊,絮絮叨叨談論過往之事。有此及推,少主也不是不喜歡君上了,大抵是想搓一搓君上的銳氣吧!」
凌迦輕哼了一聲,「你倒是看得明白!」卻也為和她計較,只是目光落在方才的那疊卷宗上,「如此聰慧,這樁差事便賞你了!」
白姮接過卷宗閱過,半晌離了座榻鄭重跪拜,滿懷喜悅道:「恭喜君上,臣下這便去廣發帖子,讓洪莽源諸神萬仙盡數來到七海相賀。」想了想又道,「容臣下先去昭煦台告知一聲少主,且讓她先歡喜一番。」
凌迦望著遠去的向來端方靜默的臣子,此刻開懷得如同一個天真活潑的孩子,自己便也露出了一點期待之色。只是又一次心悸蔓延開來,他持著茶盞的手抖了抖,片刻稍緩便也未放在心上。
洪莽源不到半日,便傳遍了凌迦神君同相安少主將於下月初三大婚的消息。尚在八荒青丘之地的詠笙,興奮得抱住了珺林,只催促道:「你傷何時可好?再拖兩日我便自己先回七海,不與你同行了!」
司法的八部蠻神亦齊聚一堂,想著備怎樣的賀禮才算配的起那兩人。司戰的五鏡掌鏡司更是掌中結印,往來探尋,如何能求個恩典出鏡入海觀禮。梵鏡中佛道雙修早已不理世事的衡殊神君亦是破天荒喚來五彩蓮台往七海而去。還有隱在深山雲霧中的神者仙君,有的朝著七海和大宇雙穹處拱手而拜,有的捋長須感慨,「那一段九天穹宇間的風月,竟也開花結果了!」
如此盛讚神往中,巫山之上的御遙聖君,撫著懷中的小狐狸,眉間卻未舒展開來,只淡淡道:「洪莽源中女子怨澤之氣愈加濃烈了!」
小狐狸抖了抖皮毛,化成個風姿無雙的白袍少年,「管他什麼怨澤之氣,且去喝完兄長喜酒,回頭我將其淨化乾淨便罷。」
「聽你的!」
如此,從山間到水域,從九天到地界,三代以上的正神真君紛紛去往七海,趕赴盛宴。
而幽冥苦境中的十殿閻羅,自是接到了帖子,各自回殿安排的差事,擇日趕去七海。卻唯有第六殿卞城王,推了帖子,只淡淡道:「此去七海赴宴,少則三五日,多則十天半月。便是安置妥當,亦是十殿齊出,難保萬一,便是喝酒亦是難喝得盡興。不若讓我留下吧,各位兄弟亦可喝的痛快安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