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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勁裝的神君,自出「蒼擎殿」,整個人便有些恍惚。一路走來,母神的話反反覆覆迴蕩在耳邊。
尤其是那句「又難得有耐心」,連帶著前些日子裡,阿御的一句「我看你對自己屬下都比對她有耐心」,一起交織在腦海里。
有耐心麼?
根本從未對她有過一分耐心!
第4章 穹宇託孤4
不日之後,母神應劫,魂歸混沌,唯有修了萬千功德凝聚而成的一顆內丹化作英靈留在了大宇雙穹。
而後,少主相安,拈花飛葉,含崔牙樹葉,奏凝魂曲。曲音三月不絕,將母神精氣化作十神,澤陂蒼生。
奈何相安沒有靈力,無法催化出十神形體。遂有御遙和姑逢接手,帶著十神元神回到當時靈力最為充沛的巫山、八荒兩地進行修煉。衡殊行走與洪莽源,淨化魔魘濁氣。
大宇雙穹之上,只剩了相安和凌迦兩人。相安很是奇怪,按理凌迦修為應在姑逢之上,當由他去培育元神,卻獨獨留了下來。
只是她並未覺得有多開心,大宇雙穹處有一殿兩閣四宮八樓,四宮中「禹霄宮」是凌迦暫住之地,與她的「瓊音閣」東西相對,隔得最為遙遠。是故凌迦在不在對她而言都是一樣的。
何況「禹霄宮」外還設了一層仙障。
那是四君剛上大宇雙穹沒多久的時候,大約是她徹底放棄修道後的第一年,有一次她用玄黃墨玉雕刻了一個凌迦的玉像,自覺的十分滿意,想著自己無法修道,也是有別的才能,便打算將玉像送給他。得他一個笑容。於是來到「禹霄宮」見他。
然而她尚未踏入宮門,仙障便將她擋了回去。她本想再試一試,卻聽到兩人的聲音響起。
「你在門口弄個仙障作甚?大宇雙穹處還能有人謀害你不成?」開口的是她的師姐御遙,頓了頓又道,「你那仙障看著不是護身所用,一般的小仙都能破開,除非沒有靈力的……你是為了防……」
「她每次過來,都是一些無謂的事,白白浪費時間。若是真有事召我,我去便是。」
相安收回想要觸摸仙障的手,低頭看著雕刻的玉像,笑了笑。然後將他細細藏在懷袖中,轉身離開了。
是故如今,縱是凌迦留在大宇雙穹,想來也不會有太多見面的機會。然而相安想錯了,他們日日都見面。
起初是因為她奏凝魂曲耗了太多元氣,凌迦來替她修元,算是他分內之事。但也不過七八日,她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可凌迦依舊每日都來,甚至每日晚膳都與她一同用過,直到她睡熟,方才離開。
這日,趁著晚膳時間,相安終於忍不住開口,「阿諾,你都得道問鼎了,理當不用再食五穀。如何日日來此,與我用膳?」
「少主一人應是用不了這麼許多?」凌迦夾了塊點心只咬了一口便皺著眉放了下來,「明日可否讓司膳的神官做清淡些,實在太甜了。」
「本就不是給你吃的!」相安嘀咕道,轉而又正色起來,「阿諾可有什麼愛吃的,我吩咐他們按你口味做一些。」
「沒有,都行!」
「……」
「你多吃些,接下來,會有許久吃不到這些。」凌迦夾了一塊糖醋小排放在相安的碟子了里。
「為何?」
「吃完同你說!」
「嗯。」相安點點頭,展開笑顏,「阿諾,謝謝你!」
「謝我什麼?」
「謝你陪我用膳啊。以前你們都不在,母神也時常閉關,我總是一個人,實在無趣!不過時間久了,倒也習慣了。」
「所以,我們上來後,你便忍不住想同人說話,攢了這麼些年的話都想說一說?」
相安停下了筷子,將口中食物咽下去,才開口道,「阿諾,對不起。我知道你好清靜,這些年擾了你……不過現在好了,你馬上就回七海了……我也擾不到你了!」話到此處,相安低下了頭,拉過面前那一盤芙蓉糕一片接一片往嘴裡塞,直到腮幫子都鼓了起來……然後驀然發現整盤糕點,連著碟子都被挪走了。
「吐出來!」凌迦的手伸在她嘴邊。
相安愣了愣,沒有動,還在默默咀嚼。
「吐出來,聽到沒有?」凌迦仿佛含了些怒氣,
相安看了眼凌迦的掌心,又抬頭望向凌迦。
「聽話!」
終於,相安就著他的掌心吐出了一嘴的芙蓉糕。
凌迦將它們倒在空碟子裡,轉身看著相安。
「你這樣看我做什麼?」
「我看少主,朱唇櫻口,沒想竟這般能吃?」
「你……」相安有些氣惱,整張臉燙的厲害。
「以後切不可這樣,糕點乾澀甜膩,容易嗆到。」
「嗯!」相安點點頭。
「你繼續!」
「繼續什麼?」
凌迦有些無奈,「原來方才你是真的只想吃糕點,沒別的意思。」
「我……我能求你多留些日子嗎?也不用太多,一月……不不,十日,十日……便可……」
「你是少主,只需吩咐。」
「我不想自恃少主。」
「那也無需用「求」之一字」,凌迦站起身來,倚在門邊,「我留下也無妨,你去跳支舞作為酬謝。如何?」
這一刻,相安如同一隻歡脫的兔子,在長久的溫柔靜默後,突然間活躍起來。她從椅子上幾乎蹦起來,方才想起凌迦尚在屋內,遂而有些懊惱地收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