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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拐道里,左右各六副畫,皆是青衣女子練舞的場景,她使的兵器是劍。相安卻覺得有些奇怪,不是地上,便是半空皆有數枚銀色小針,騰空的如同暗器,入地的仿若列陣。待到最後一幅,畫上不見青衣女子,只有一柄流光劍,外面圍著九枚兩頭尖尖的三尺長針。
「你試試可用的慣,只是到底是綿密小針,無頭無尾兩頭尖,可別傷到自己。」相安猛然想起在青丘時,詠笙向凌迦借兵器,凌迦對他說的話。
無頭無尾兩頭尖,綿密小針,相安怔在原地。
「少主,這邊請!」滄炎看著相安神色,卻只當不知,繼續引路。
「少主——」
「真人請!」相安回過神來,隨著滄炎拐過彎去,卻依舊忍不住回頭,她沒有看錯,是綿密小針。
後面的七個彎道,每個彎道牆壁中只掛了一副畫,皆是青衣女子練劍的姿態,而對面的牆壁上則對應的提了一句詩,第一句是「冰雪襟懷琉璃世」;接下來的拐道里對應提上的是「雪穿庭樹破冰壇」……
再後面的拐道,相安沒有再看詩句,只凝神望著畫中女子的招式,便吟出了對應的招式,分別是「日照蒼山風雪難」,「千里飛鳥絕雪寒」,「鬢邊積雪浮雲端」,「銷雪不嫌春色晚」……
最後一幅畫,畫中是女子的背影,墨髮披肩,發間碧色絲帶纏繞,一襲滾銀的斗篷與地上積雪連成一片,只是因著漫天陽光普照,想來冰雪即消,不會再有嚴寒。
「冰消雪隱天地恨!」相安伸了幾次手,都沒有勇氣觸碰上畫面,只艱難地擠出一點笑意,問道:「這些都是你的夫人?」
「自然!只是,少主如何知道最後一句?」
相安隨著滄炎目光望去,第七幅畫的對面,卻是空白一片,沒有任何題詞。
「是我夫君教我的,用來抵禦寒疾病!」相安定了定心神,朗朗道。心下暗思,這滄炎曾與凌迦亦君臣亦故交,那麼他的妻子會一些凌迦傳授的劍法亦沒什麼大不了。
果然,滄炎點頭道:「二十三萬年前,本座夫人與本座皆在凌迦神君座下,得君上親傳此套劍法。一直以為這劍法只有六式,竟不知原有第七招。」
拐出最後一個彎道,便出了十里長廊,「流霜殿」已出現在了眼前。相安不自覺地回望了一眼,又看著自己身後的斗篷,與最後一幅畫中的女子完全是一副模樣。
「十里長廊九重轉彎,也可喚作九轉長廊。」
「想必夫人更愛九轉長廊這個名字!」相安邊笑邊往流霜殿走去。
「少主果然玲瓏剔透!」滄炎尾隨上來,引著相安入殿。
「大宇雙穹之上有一禹霄宮,乃是我夫君上穹宇之時的暫歇之地。宮中有一長廊,便喚作九轉長廊。」相安接過侍女奉上的茶水,輕啜了一口,淺笑道:「真人讓相安一路觀看,無非是想告訴我,您的夫人愛慕我夫君。如今,我知道了。」
「少主心思直率,果真爽快。只是您知道了,有女子愛慕自己夫君,倒竟可以如此淡定。本座佩服!」
「真人說笑了,莫說神族仙界,便是放眼整個洪莽源,愛慕我夫君的女子不計其數。而歸根究底,不過是我夫君之能罷了。可夫君卻唯獨娶了相安,便是相安集了萬千榮寵。是故自是心定神和。」
滄炎望著相安,良久沒有說話。
「真人!」
滄炎走向相安,抬手想要拂過相安飄落在斗篷風毛上的一根髮絲。
「真人,可否帶我去見你夫人?」相安自己拂去了髮絲,不動神色地避開了滄炎。
「少主高論,像極了我的夫人。她也曾如你一般,自信從容,意氣風發。」滄炎有些寡淡地笑了笑,「少主這幅打扮……抱歉……我實在晃神得厲害!」
「人有相似,但終究人各不同,我不是她。真人帶我去見一見她,兩廂比較,便不會再將我認錯。」
「白袍在外,青衣在內,碧簪長發……阿棲!」滄炎突然便失了神,撲上去想要抱住相安。
「真人!」相安大驚,順手執起杯盞潑了上去,「真人清醒一點。」
「師父,這是相安少主?」汀覃亦大驚,連忙制止了滄炎,轉而跪向相安道:「相安少主恕罪,我師父實在是因為太思念師叔,才會冒犯您。您……您這身打扮便罷了,實乃你的眉眼也像極了師叔。莫說師父,方才您進來時,便是連著弟子都呆了一呆。還望少主念在我師父一片痴心的份上,饒過他。」
「還望少主恕罪,滄炎……」
相安聽著他言語哽咽,神色更是憂思難譴,故而嘆氣道:「情之一字,我自己亦是痴迷。只莫要再這般也便罷了。」
「多謝少主!」滄炎退開一步,和相安保持了距離,「少主且休息片刻,喝盞熱茶,無極崖是整髓虛嶺風雪最盛的地方!」
「好!」
髓虛嶺入口「春江芳甸」處,邯穆星君已經等了數個時辰,眼見風雪落了又停,停了又去起,他的一顆心簡直提到了嗓子口。他奉命保護君後,別說片刻不離身,如今根本連個人影也見不到。他並不在乎回去會有怎樣的責罰,只是哪怕要被君上化了元神,也得先將君後待會去才行啊。如此想著,他已經顧不得許多,執著「明棋槊」踏入嶺口。豈知嶺口設了結界,一時間無法進入,他只得施法破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