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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諾!」
「阿諾!」
「阿諾,你帶我走吧……」
「你在哪裡……阿諾……」
床榻上的女子摟著一床被子,縮到靠牆的一邊,仿佛得到一點依靠,稍稍平靜了些,只是口中依舊低聲呢喃著兩個字。
阿諾!
從聽到這兩個字起,便站起身的神君,一開始是想伸出一隻手,讓她握一握,亦想將她從噩夢中喚醒。
然而當她連續不斷的呼喚他的名字,他竟在一瞬間失了神。從看見她的一身傷痕起,雖然他也心痛,卻想著憑著自己的醫術,治癒那些舊疾亦不是什麼難事,不過是時間久一點罷了。但她如今待在他身邊,他們便有無數的日子可以慢慢調理。便是這閉在煉丹房內的半月,亦不過是在幫她理一副最溫和的方子。然而今日看了她這副樣子,他便意識到,這些看得見的傷口或許對她來說,都算不上真正的傷痛。唯有穹宇之上,那個與她血脈相連的手足,才是她心底最大的彷徨與掙扎。凌迦記得相安的生辰,並不是今日。她與相闕一胎雙生,相闕自然也不是今日。可是偏偏她卻說相闕今日生辰,便只有一種可能,相闕將從她背脊中分離的那天,當作了生辰之日。凌迦不想去探究那個陰鬱的少年,到底對與她懷著怎樣的感情。他只知道穹宇之上孤苦無依的日日夜夜,獨立無援的年年歲歲,才是徹底讓她崩潰無望的噩夢。
「阿諾!」相安抖了抖,將被子摟得更緊些,面色亦緩和了些。
「我在!」凌迦脫了外袍,躺在了她身側。然後極輕極柔地將她攥著雲被的手指一根根掰開。每挪開一根,便將自己掌心一點點湊上去,直到十指都握在自己掌中。
相安皺了皺眉,想要抓住些什麼。只一個輕微的挪動,便被攬入了一個溫暖而寬闊的懷抱,有淡淡的藥香散發出來,是讓她安心的味道。
「被子……冷!」她又往前靠了靠,伸過手想要摸索些什麼。
凌迦籠住了她的手,塞入自己懷裡,禦寒之氣源源不斷的彌散開來,「以後有我在,便不會讓你再寒冷。」
九天之上,上弦月,冰冷如鉤。
而七海中央,卻溫暖如春!
第27章 明月見9
相安是在陣陣清香甜淳的氣味中醒來的,待徹底睜開眼,定下神來,只覺得香味更加濃郁。
她起身下了床,循著香味走去。
竟是寢殿偏室的餐桌上放滿了膳食,她朝門外看了一眼,原也辨不清是何時辰。一時亦想不起自己因何睡下,只覺得腹中空空,委實餓了。
她沒持筷子,只用手拈了一塊棗泥糕塞入口中,頓時滿口甜香,連著心情都歡悅起來。旁邊的白玉湯碗中,晶瑩剔透的一碗甜品,她憑著氣味便識出,是集了荷葉上的晨露,混著陳年的雪水熬製出來的,又撒了桂花著色添香。想著四下無人,便也懶得盛入碗盞中,直接就著大湯匙一口點心一口湯地吃了起來。
「我不過離開片刻,你便用了這麼許多?」凌迦端著湯藥推門進來,不可思議道。
「咳咳……」相安被嚇了一大跳,嗆得連連咳嗽。
「從前便和你說了,這些糕點乾澀甜膩,極易嗆到,吃時不可塞的滿嘴都是。你長不長記性的!」凌迦一邊給相安拍著背,一邊數落道。
「你要是不在我背後說話,我如何會嚇到……我方才明明吃得好好的……」
「別吃了,喝藥吧!」
「吃完再喝!」相安又揀了塊芙蓉酥塞在嘴裡,待咽下了才開口道:「我是真的餓了,如今可是日暮了。按理才半天,我不該這般飢餓的。」
凌迦深吸了一口氣,持著湯匙給她餵藥,「此刻是清晨,你已經睡了兩天一夜了。」
「兩天一夜?」
「嗯,本想陪著你一同醒來的。可你實在太能睡了,除非我催眠了自己,不然真心陪不了!」
「所以你熬藥去了?」
「是啊,回來發現你還這般能吃!」凌迦挑了挑眉,拈著相安下巴道:「可是你這般又能吃又能睡,為何不長一點肉呢,你看看你都單薄成什麼樣了!半夜抱著你,都咯的我手疼!」
「沒讓你抱我!」相安挪開凌迦的手。
「半、半夜?半夜你為何要抱我?你……」相安突然反映過來,揚起了手,到底控制著沒打下去。
「你要是不叫我,我幹嘛抱你!」
「那便是你在我房裡,半夜你在我房裡做什麼……我叫你,叫你、你就抱嗎?你就不能出去嗎……」
「你叫我,我不應該進來嗎?我出去……這是什麼道理?」
「我……」
「姨母!姨母!你醒了是不是?笙兒可以進來嗎?」門外,詠笙如遇救星,死命敲著門。
「是笙兒?」相安瞬間便慈和起來,「我去開門!」
「把藥喝完,我去!」相安尚未反應過來,凌迦已經起身去開了門。
「笙兒見過舅舅!」詠笙在門口恭恭敬敬地向凌迦行了個禮,只見凌迦看他的眼神仍是一片冰冷,便只得訕訕立在門口,不敢擅入。
「笙兒!」相安喚一聲,「怎麼不過來?」
「舅舅!」詠笙低聲叫了一聲,看著凌迦甩袖回了屋內,便規規矩矩地隨在了身後。然而待轉進偏室,從凌迦身後偷偷望見了朝他眨眼的相安,瞬間便咋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