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頁
凌迦看著早已被他放下一半的帷幔,側過身仔細望著相安。
「做什麼?」相安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快看笙兒吧!」
「你的眼睛是不是也被傷到了?」
「沒……眼睛真的與闕兒無關!」相安知道瞞不過去,只得如實告訴他,「原是經過九重宮門時急了些,沒等它們逐一開啟完畢,便硬闖了出來。一時觸了強光,才成了如今這般。」
「急了些?你硬闖了九重宮門?」
「阿諾,我餓了,你讓他們給我上些膳食。吃完再說好嗎?」
凌迦嘆了口氣,召來侍者吩咐了下去,又順手撤下了全部的帷幔,結了個仙障擋住日光,只容幾縷均勻地撒入,用來視物。
「哎……你這樣,我都看不到水鏡,見不到笙兒了!」
「還看什麼,閉上眼睛養神!」
「我……」
「再囉嗦,便不給你吃的了!」
「你……」
相安到底還是閉上了眼睛,無限委屈地趴在桌上,不多時便睡著了。
曲陵台上,水鏡已經封合起來。前去獵宴的少年們都陸續回來了。相安在一片求饒哭喊聲中被驚醒。
原是那九嬰的淙繕公主,竟不知怎麼混在一眾參賽的少年中,重新回了曲陵台。本來凌迦已經示意扔出去,但想著不過才數個時辰便能去而復返,倒也有些本事,故而喚醒了相安,留給她處置。
相安揉著惺忪睡眼,定了定神,也沒有露出真容。只隔了帷幔緩緩道:「你若不來求我,你驕縱犯上,我收你一條臂膀,亦算兩清。但你即開口求我,是禍是福,只能憑你造化了。看在你舞藝之上尚有一分天資,算是與我有緣,我渡你去梵鏡,拜入衡殊神君座下。百年為限,你且好好靜靜心,去了浮躁之氣,便回洪莽原再行修煉,屆時我讓凌迦神君為你接上一條新的臂膀。如若不然,或青燈古佛,或蒼梧之野,便是你餘生歸宿。你可願意接受?」
曲陵台上斷臂的少女,聞言有片刻的戰慄。卻也不過片刻,伏地謝恩。只是臨走之時,懇求見一見凌迦君顏。
七層台上,除了輕風拂過帷幔,再沒有半點聲音傳出。
如此一節插曲過去,誰也沒有再多言論。只是個別好事八卦的神仙,心中疑惑,七層台上除了御遙聖君這位上古神女,方才那位出聲的神女又會是誰呢?有資歷的老輩神仙仿若有些猜到,卻也不敢宣之於口。只默默朝著七層台拱手作揖。
而此時,詠笙咋咋呼呼地跑上七層台,將獵來的三頭虎蛟呈給御遙桑澤看。
虎蛟濃重的血腥蔓延開來,其他人自是沒有感覺,唯有靠在凌迦懷裡重新睡去的相安受不住皺了皺眉。一瞬間雪毛犼現出了身形,直撲過去。
眾人驚了驚,眼看就要撞到詠笙,御遙袖中金絲弦揮出,格擋了雪毛犼。雪毛犼識得金絲弦,更認得御遙,只好委屈巴巴地退了回來。
相安抖了一抖,徹底被驚醒過來,睡眼惺忪地望著周遭的一切,發現雪毛犼趴在自己身畔。
「怎麼了,小雪?你出來做甚?」
「無事!」御遙笑道,「笙兒獵回一尾虎蛟,讓雪毛犼看上了。」
相安揉了揉雪毛犼腦袋,拿了一疊點心餵它。遂而轉身道,「是他今日噬了鮮血,便起了貪念。可是嚇到笙兒了?」
「姨母!你怎麼在這?」詠笙這才回過神來,「你、你怎麼睡在舅舅懷中?我才離開數個時辰,這發生了什麼?」
「笙兒——」背後御遙喚了一身。
「母親!」詠笙回頭拼命朝御遙擠眼睛,奈何御遙實在不明白,於是詠笙只好附耳於御遙,片刻才起身,低語道:「母親,便是單純為了舅舅,你也要勸勸啊!」
「笙兒,你去歇歇吧!」
詠笙聽聞御遙此話,索性疾步過去,將正在理正衣衫的相安一把拉了起來,「舅舅,容我同姨母說幾句話,之後要打要罰詠笙沒有半句怨言。」
「笙兒,你慢點!」相安被他拽著,差點一個踉蹌摔倒。
「他發什麼神經?」凌迦問向御遙。
「這詠笙雖是我生的,身上流著桑澤的血,但總是您一手帶大的。那個……你要打要罵,我也沒有半句怨言。」說罷,御遙匆匆起身離開。
「阿御……阿御……」桑澤追上去著,「你去哪?」
「閉關,丟不起人!」
不多時,詠笙和相安便回來了。只是相安走進凌迦時,詠笙還在企圖喚住她,沉聲道:「姨母,你想清楚了,若有一天舅舅知道真相,你當如何自處?」
凌迦斷斷續續聽著,覺得不是什麼好話,便開口道:「什麼真相不真相,且說清楚了!」
「你這麼凶作什麼,都嚇到孩子了!」相安坐下來,臉色微紅,對著凌迦道:「笙兒說,知我心中真心喜愛的不是你,讓我別因為你一時溫柔,陷了進去。怕他日你知曉真相,不得饒我。」
「什麼亂七八糟的!」
詠笙終於忍不住,跪在地上回道:「舅舅,你看在姨母手無縛雞之力,又救過我的份上,莫與她計較。她病痛傷重之時,心心念念想的喚的都不是您……如今因是她太孤單了,求個依靠罷了。您貴為諸神之主,便只當什麼也未發生,饒過她吧!」
凌迦挑了挑眉,眉眼皆是飛揚的笑意,「難得你一片孝心,舅舅自不會計較。但你且告訴舅舅,她喚的那個名字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