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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迦握著荼茶花的手忍不住顫抖,眼眶也開始微微發紅,「我恢復了心法,但失去了視物的能力。又怕你擔心,便將自己關在煉丹房內,打算想個法子,緩緩告訴你。是我冷落了你,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
「真是嗎?只是怕我擔心……僅此而已?」
凌迦腦中閃過在丹房作畫的場景,這些天除了在想著不讓相安擔心的法子,更多的心力,卻是在做另外一件事。其實不能視物對他而言,不算太大的事。但是每隔百年,他都需畫上一副畫,卻是半點錯都不能有的大事。所以若未來無法視物,他便一定要在如今還能看到一些模糊輪廓的時候,記住每一筆落筆的位置。雖然那幅畫,二十餘萬年來,他已經畫了幾百遍,但以後要閉著眼畫,自是需要用心記上一記。可是這件事他並不打斷告訴相安,到底時光再漫長,她也不可能知曉。他想要是此刻和未來。過去的意義,並沒有太大意義。
於是他開口道:「自然,僅此而已!你若不信,我以神澤之靈發誓……」
「別——我信!我信!只要你說我便信!我信你的,要是連你都不值得相信,那麼這茫茫數萬年,我如此漫長的人生,豈不是荒唐又可笑。我信你,阿諾!」
「小雪,我不生氣了,你也別生氣了好不好!」
雪毛犼轉身望著相安,又回頭望了一眼凌迦,卻還是瞪了他一眼,方才隱去了身形。
凌迦一個箭步扶住了相安,將她摟在懷裡,「只是,我雖活了這麼久,卻初為人夫,若是做的不好,還望夫人多多包涵。你要是覺得我哪裡不夠好,便一定告訴我,我一定改。」
相安從他懷中探出腦袋,眼淚終於簌簌滾落下來,「那此刻你如何還能視物?可是耗了修為強行視物的?」
「嗯!折了一成修為,但不打緊,慢慢調理便可!之前捨不得修為,惹惱了雪毛犼為你抱不平,晌午知你去了髓虛嶺,便也無所謂修為不修為了。相比見不到你,其他一切都是虛無的!」
「那你的眼疾還會復發嗎?以後修為可還會下降?那要怎樣,怎樣才能治好你?」相安撫上凌迦的眼睛,「花,荼茶花,我摘回來了,回去讓白姮給你煉化了,一定有用的。」
「那花沒用!」凌迦攔腰抱起相安往毓澤晶殿走去,掌中靈力極輕極緩地融入她體內。
相安面上恢復了一點血色,只拽著他的衣襟,帶著哭腔道:「那你告訴我,該怎樣才能治好你。你一直傷著,到底要怎麼辦?」
「自然有藥可以醫治!」
「是什麼?」
「你在我身邊,片刻不離,寸步不離,便是最好的藥。」
「又胡說……」相安笑了笑,低下頭往他懷中縮去。
凌迦邊走邊嘆氣道:「這兩年才將你養出了一些分量,面色亦好看了些。就這麼幾天,又給我折騰回去了!真不愧是少主,委實難養!」
「那是自然,你當人人都養得起相安少主嗎!」
「嗯,就我一個人養得起!」
海風漸起,黑衣神君懷中的女子已經合眼睡去,只是手中卻還牢牢握著那朵荼茶花。
第38章 夢中影3
凌迦坐在毓澤晶殿正座上,手中握著那朵相安死命護著的花朵。
數日前,他將相安抱回昭煦台時,她已經力竭昏睡過去。可是手裡攥著這朵花卻怎麼也不肯鬆開。直到他伏在她耳畔,輕聲低語道:「你不鬆開將花給我,我還怎麼煉化了治眼睛?難不成你不想我好了嗎?」
如此哄著,她竟有些清醒過來,待確定眼前人是自己,方才鬆開了手。口中還喃喃道,「你快吃了它……就不用折損修為了……」
「嗯……」
「阿諾,其實我有件事想問問你……」
「等你恢復了,你問什麼都可以,我都同你說。」
「阿諾……」她還想再說些什麼,卻終究太過疲乏,合眼沉沉睡去,只是眼角的淚水卻仿佛止不住一般,接連落下來。
凌迦再三檢查了她的身體,連著內里亦化氣探尋了多次,確定沒有傷到要害根基。便是雪毛犼箭矢的傷口亦已經癒合,唯一有些嚴重的是手腕連著手掌上的那道劍痕,看著位置和深度,應是她自己劃破的,如此釋放出了她的神澤之血。
荼茶花長於何地,他再清楚不過。鎖靈淵處亡魂殺魄滋生的怨澤之氣有多重,,他也再清楚不過。
所以,她是用半身神澤之血換了這朵花。
而真正令他憂心的,是相安的精神。她一直做著噩夢,只死命地抓著他的手,求他別離開自己。然而稍稍有些清醒,卻又莫名抗拒自己,只獨自一人拉著雲被縮回床角。如此昏昏沉沉,整個人精神逐漸萎靡下去。
是故,凌迦只得狠下心來,離開昭煦台,決定理清事情始末。
「君上!」白姮從昭煦台將將返回殿中,竟看見凌迦正要捏碎那朵荼茶花,急得驚呼,「您若毀了這花,君後醒來估計得急瘋掉!」
凌迦自嘲地笑了笑,合上含有靈力養分的花匣子,「所以本君坐在這,動了幾次念頭,卻都下不去手。且放在你那吧,省的哪天本君真捏碎它,她找本君拼命。」
白姮隔空接過匣子,想了想道:「不若臣下去煉化了,給君上服下吧。如此也不辜負了少主一番心意。少主得這花不易,雖未傷要要害,可到底失了那麼多血,不知多久才能將身子養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