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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說,我問什麼都會同我說的嗎?」
「……嗯,我說的……你還有什麼要問……」
相安看著凌迦一副欲躁不安的樣子,「你愛過她也不要緊的,那是你的過去,我真的不會在乎。可是你不能……」
「我說了我沒愛過她!」凌迦終於憤而起身,「你到底要糾纏到什麼時候,你口口聲聲不在乎,可是一樣的話你已經不是第一次說了……」
「我糾纏?」相安疑惑道,」我說過什麼一樣的話……」
「安安,休息吧!我們都累了!」
相安望了凌迦片刻,眼角餘光落在水鏡上,淡淡開口道:「我想回昭煦台,我住慣了那邊,這裡睡不著。」
「好!」凌迦點點頭,俯身想要抱起她。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你休息吧!」相安拂開凌迦的手,強撐著下了床。
凌迦皺了皺眉,只覺怒意更盛,勉勵壓制著,轉身一把抱住了相安。
「放開……」
「你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凌迦厲聲道,然而看著懷中面色蒼白的女子,到底緩下聲來,「安安,我真的沒有騙你。我可以發誓。」
「那日髓虛嶺歸來,在海上,我說了信你的!」相安疲憊地嘆了口氣,「縱是有些是我親眼所見,可是今日你親口所說,我便還是願意信你的。只一點,我還是想同你說一說,曾經滄海這種事,沒有自然更好,有我也是真的不在乎。我雖不涉世事,但絕非不明事理。但是,你一定要記得,相安只是相安,不是誰的替代品。這是我的底線!言盡於此,你可還有什麼要說的?」
凌迦緩緩鬆開相安:「我明白,我從來沒你當作誰!」
「那麼你可還有事瞞著我?」相安眼峰掃了幾遍那面水鏡,到底始終無法正式它。
凌迦早已看出,然而看著面前已經虛弱不堪的女子,想著來日方長,有些事大可慢慢再與她說。
於是他開口道,「沒有!」
「好!」相安點點頭,「你若騙我,我們一起萬劫不復。」
凌迦的心瞬間被震動了,相安從未說過這般極端的話,這堪堪一年多的幽禁,縱然只是不想她再出七海勞心,卻到底還是傷到了她。於是他順著她,滿心裡還在死命護著她:「我若騙你,萬劫不復。」
萬劫不復,一語成讖。
第49章 錯7
相安說的是實話,她已經住不慣煉丹房,而且她並沒有完全相信凌迦的話。她常日看著那面水鏡,待回過神來,又十分排斥它。
起初因著煉丹房內一應俱全,凌迦又需在此療傷,她便答應了留下。然而,她自清醒後,在這裡便是難以入睡。隔三差五更是夢魘不斷,縱是凌迦陪在身側,或安撫或抱著,她都睡不安寧。
而面對偶爾的溫存,她原也不想推開他,凌迦自是向來及有分寸,唯恐傷到她。只是近來卻也不知為何愈發沒有輕重,每次都弄的她十分疼痛,然後見她渾身戰慄方才在愧疚中清醒過來。如此算是徹底失去了往日的歡愉。
「不若……我們要個孩子吧!」她看著他一臉愧色,到底忍不住安慰。
「不!」凌迦回答地堅決,「你身子受不住的!」
「那你治好我,你最好的醫術,不是嗎?」
「嗯,等你傷好了,我們再要。」
相安想,到底自己魂牽夢縈了千萬年,便還是努力想要相信他的。如果能有一個孩子,有著彼此的血脈,或許一切都會好起來。若沒有後來凌迦夢中的呢喃,她便已經慢慢迴轉心意了。
她聽得清楚,他叫的是「棲畫」。
後來,相安的夢魘便更加嚴重,她已經不像從前那般,拽著凌迦,撲進他懷抱。她總是極力忍著,連在夢中都開始克制。
她睡覺一向都是側著身子,如今還是側著,只是每次入睡時因凌迦抱著他,她便只能朝向他。待凌迦入睡,她便翻過身,朝向裡頭。很多次,她翻去過的瞬間,凌迦便睜開了雙眼。凌迦很想將她攬過來,只是伸出了手,卻還是收了回來。如此,相安一夢魘,凌迦在她背後,看著她強撐著摟著自己,渾身時不時戰慄,實在心下不忍,便用力將她抱了回來。相安清醒地很快,被他圈在懷裡掙脫不得,只開口道:「對不起,把你吵醒了。」凌迦苦笑,竟是不知該如何接她的話。只得問道可夢見了什麼。相安搖搖頭,我不記得了。
這樣數次之後,凌迦答應送相安回昭煦台。
搬回昭煦台的那天,是一個很好的日子。有陽光直透海底,暖風熏醉。相安披了一件墨青色的銀絲斗篷,站在門邊,卻沒有踏入。
她看著庭院深深,院中左手處有一棵凌迦從大宇雙穹上移植下來尚未抽芽的崔牙樹,她記得剛來七海的頭兩年,她日日澆水培育。後來去了一趟髓虛嶺,便斷了一段時日,雖然後面繼續澆灌著,卻總也沒有最初的那般好了。
「安安,廊下有風,我門進去吧。」
相安沒有回應他,她的眼前浮現出那一個個無人問津的日日夜夜,寒疾發作時生求不能生死不得的每一時刻。她想,從煉丹房搬回昭煦台,與她而言,又有什麼區別呢?住在這裡便可以好過些嗎?
她抬頭望向凌迦:「水患平息了是不是?」
「嗯,你不是問過了嗎?」
「你慢慢也會好,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