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頁
馬車中坐著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他的容貌並不出眾, 身材甚至略微有些發福,但是一身上位者氣度卻十分駭人,他身上穿著梁國國相的官服,此刻正在馬車中閉目養神。
他是剛剛從宮裡出來。
今天本來是沐休的日子,按理來說,他本不用進宮,可是近來梁國朝堂對於是否對虞國用兵一事爭執不休,今天他也是臨時被小皇帝找過去商議此事,在御書房內,當著小皇帝的面,國相李斯嚴與那些激進的主戰派吵的面紅耳赤。
在李斯嚴看來,這一仗不是不能打,但是卻要看什麼時候打,怎麼打。
可是現在朝堂上那些主戰派卻好像腦子進了水一樣,瘋狂的請戰,全然不顧國庫的空虛,糧草的匱乏。
打仗打的什麼呢?
還不是銀子和人命!
若是在準備不充分的情況下貿然開戰,最終也只會把自己本國拖入泥潭,讓旁觀的姜國坐收漁翁之利。
可是這些道理無論他怎麼說,主戰派的那些人都聽不進去,尤其是進來新冒頭的那個兵部侍郎姬玄,無論他說什麼,姬玄總有話堵他,而且無論他怎麼說,姬玄最終都能給他扣上一頂權欲過剩,有不臣之心的大帽子。
身為梁國近十年來真正的掌權者,已經很久沒有人敢這樣冒犯李斯嚴了。
哪怕是兩歲就登基的小皇帝,這些年來也是亞父前亞父後的叫著他,從來不敢這樣頂撞他,可是偏偏這個姬玄就敢。
說來姬玄這個年輕人,他曾經也留意過,到底是中過狀元的人,他有些印象。不過在他看來,姬玄不能習武,時運不濟,空有才華抱負也是無濟於事,否則也就不會被家族輕易拋棄,隨便扔到個紅柳縣去做縣令了。
但就是這樣一個時運不濟的姬玄,卻在前不久忽然時來運轉,他祖父病重,召他回國都侍疾,結果就那麼巧,在街上偶遇了微服私訪出去玩的小皇帝,小皇帝與姬玄一見如故,並對這個狀元郎頗為賞識。
而後小皇帝更是在兵部尚書和幾個勛貴子弟的慫恿下,直接下了旨,把姬玄調到兵部任侍郎。
最近這兩年,朝廷內多是指責李斯嚴擅權攬政,不肯讓小皇帝親政的聲音,所以李斯嚴一般在小事上就不願意拂了皇上的面子。
不過一個時運不濟的姬玄,皇上喜歡想提拔那就提拔吧,沒什麼大不了。
可是李斯嚴萬萬沒想到,自己這一時大意,竟給自己招來了一個煞星。
姬玄這個時運不濟的小子在重回朝堂之後,居然一改之前的頹態,很快的就在朝廷中如魚得水,左右逢源,聚攏了一批以他為中心的簇擁。
雖然他如今只是個小小的兵部侍郎,可是包括兵部尚書在內的,吏部、禮部、乃至於許多勛貴世家全都與他交好。
這些人以姬玄為中心,很快形成了一派活躍的新勢力。
而這一派新勢力的目標也非常明確,那就是扳倒他這個手握重權的國相,重新瓜分梁國朝堂內部的利益。
李斯嚴這些年權傾朝野,可以說,滿朝文武中,有一多半都是他的人手。如果不是那些老派的勛貴世家硬撐著,他能把整個朝堂上下都換成他的人。到時候這梁國江山改姓李也說不定。
但是時間不夠啊,他真正掌權只有十年,若是再給他一個十年,他興許真的能讓梁國改朝換代也說不定。
原本他並不著急,梁國小皇帝是個懦弱的,而且他有意把這個皇帝養成一個傀儡,哪怕讓他親政,他也不懂得怎麼治國,到時候還是要來求著他這個亞父幫忙。
但是誰承想天道宗忽然就倒了呢,然後就有了天下大亂的趨勢。
以姬玄為首的那派勢力,與其說他們是想激進的主戰,倒不如說,他們只是想與他作對。但凡是他反對的,他們就支持,但凡是他支持的,他們就反對。
這些人只顧著一己私利,全然置家國利益於不顧。
他李斯嚴一定一定,不會讓梁國基業葬送在這些人手中。
黑色的馬車並未回國相府,而是緩緩的來到了一處隱秘卻雅致的大宅前。
守門人披著蓑衣,手腳麻利的打開大門,黑色的馬車緩緩駛入。
李斯嚴的馬車緩緩停下,他才一下車,就見一美艷逼人的婦人站在廊下,手中撐著傘,言笑晏晏的朝著他走過來。
李斯嚴原本被愁雲囚困的心頓時晴朗起來,他不顧雨水,快走兩步到了她的傘下,伸手接過她手中的傘,替她撐著,「還下雨呢,你怎麼就出來了?」
上官晴笑著道,「就是想來接你,想早一刻見到你。」
李斯嚴伸手攔住她的腰,兩人之間僅存的一點距離消失,「我也是。」
他對這個女人的迷戀十幾年如一日,哪怕明知道她是毒,也飲的心甘情願。
這裡是李斯嚴為上官晴置下的外宅,自從李斯嚴成為了梁國實際上的掌權者,上官晴便再沒離開他。
在他的幫助下,上官晴在梁國的生意風生水起,可以說,如今梁國有一半的商業命脈全都捏在上官晴這個女人的手中的。
李斯嚴與她既是情人,又是生意夥伴,他有權勢,她有頭腦,自然大筆的銀子都會流向他們的口袋。
用這些銀子,上官晴招攬了許多人才,甚至暗中成立了數個江湖門派為她做事。
她雖身在梁國,做著李斯嚴的外室,可是這些年來,她心心念念的就是殺回姜國,奪回皇權,她可不甘心只做李斯嚴背後的一個女人,她本就是為了權利而生,自然不惜一切的,也要爬到至高的權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