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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魚還道宋淵知曉了定與她一般歡喜,卻未料宋淵竟皺了眉問:「大仙素來把你拘得緊,怎地會忽爾鬆了口?」
「嗯……」沈魚想著託了腮,「俺這歲數也不少了,老拘在山上有甚麼意思呢?又或許……」
「或許甚麼?」
沈魚眼珠一轉說道:「或許師父昨日聽了俺說的話,對你也不甚放心,便讓俺留下來吧。」
宋淵聽得,卻未接這話頭,反問道:「大仙如今何在?」
「師父早上來看過俺便說要出去走走。」
「昨日呢?」
沈魚聽得,細細回想了一番才道:「昨日俺早就歇下了,半夜醒來時彷佛才聽得師父進屋子的動靜。」
「姐姐有傷在身,大仙不在你身旁照看著卻又去哪裡了呢……」
沈魚聽了忽地啊了一聲,又搖了搖頭喃喃道:「不會的。」
「甚麼不會的?」
沈魚剛才聽了宋淵的話,一時也疑心鬼谷大仙會否去龍門教尋仇。因宋淵不知就裡,她便把王靈官與鬼谷大仙的往事說予他知曉。
宋淵聽罷,愣了愣神,「未曾想白雲觀中竟養出了五白年的蜘蛛精……」
此時沈魚想的卻不是這些,她扯了扯宋淵的手問:「阿淵,俺忽地有些憂心師父是不是盤算著獨自一人尋龍門教報仇,才不急著領我回去雲夢了?可是她分明立過誓不上三清……」
宋淵聞言,心中暗忖:想來鬼谷大仙原來確實是想帶姐姐回雲夢的。然而一來姐姐不願意,二來傷姐姐的又是龍門中人,這新仇舊恨的,說不準她真就打算去尋龍門教的麻煩了。
他如此想著,便回沈魚道:「……大仙雖不能上三清,卻能叫龍門的人下山。」
沈魚聽得也不禁如宋淵一般皺了眉頭,「師父再是厲害……俺也怕雙拳難敵四手。」沈魚語聲剛落,驀地想起鬼谷大仙曾說過當年幾乎被龍門中人傷得打回原形,一時只覺心慌意亂。
宋淵見此只得好言相勸,又留了在客棧陪她等著鬼谷大仙回來,然而兩人直等到暮色四合之時仍未見著大仙人影。
沈宋兩人卻不知鬼谷大仙昨夜已探知申靈都打傷沈魚後便回了三清山。得了這信息後,她又想法子傳信予他,相約在城郊相見。
此際正是月上中天,在上饒縣的一處郊野中,只得一個穿著玄色道袍的女冠在暗中悄然而立。未幾,便見一個同樣身穿玄色長袍的道人汲汲而來。那道人身材高大,長了一張國字臉,五官周正,卻有一道斷眉,正是日前傷了沈魚的申靈都。
這兩人已是二十多年未曾見面,此番申靈都就著濃郁的月色朝朱靈側臉一看,只見她臉如白玉,眉目似畫,竟比從前還要美上幾分。
申靈都看她冷著臉的樣子,同以往倒是沒甚麼區別。只他也瞧慣朱靈的冷臉色,便笑了道:「多年不見,別來無恙。」
「很好。」朱靈微微頜首,「你倒是愈活愈回去了……想不到這些年來你不只爭不著那掌教之位,眼下更是當了悟真教的走狗。」
申靈都聽得這話,皺了皺眉,「是那小妖女跟你說道的?她果然是你徒弟吧。」
朱靈聞言哼了一聲,「你既知她是我的徒弟卻還敢傷她,那便留下傷她的那條手臂吧!」朱靈語聲剛落,人便向前一撲,同時手上塵拂也向申靈都捲去。
申靈都見此,忙舉了刀去抵擋。只朱靈塵拂的拂尾是用蛛絲所制,一般刀劍並不能斷。是以一時間拂尾便把刀刃緊緊捲住。
「我傷你徒弟你便要來取我手臂,王靈官傷你如此,你怎地不去要他的命?」
朱靈驟然聽得這話,心中大怒,手上一使勁,那刀刃竟被她的蛛絲勒得彎了,「你還敢提此事?」
申靈都見她眼中又怨又恨,不由一怔,過了會方道:「難道你以為從前的事我也有份?」
「難道不是?」朱靈說著手中愈發用勁,未幾隻聽得咣當一聲,刀刃應聲被她折成幾片。
申靈都見此,忘舍了刀柄,伸手往腰背一探,卻是從腰帶上摘下了一束捆仙索。他手執捆仙素,口中默念咒法,只見那朱色的繩索便同活物一般朝前衝去。朱靈見得,也揮了塵拂,霎時間原來不過尺長的拂尾竟長了許多。它倏地向前一伸,便往朝朱靈撲來的繩索纏去。
因繩索與拂尾均是至柔之物,兩物相觸,一紅一白糾纏在一處,一時間竟是沒分出個高下。
二人斗得正酣,朱靈卻又聽得申靈都道:「朱靈,我當年就盼著你同王靈官一起離了三清山,又怎會來壞你二人好事?這二十年都過去了,你怎地還執迷不悟?難道你以為我那師弟是清清白白的,你倆卻是被人捧打鴛鴦來著?」
此番朱靈被他狠狠揭了瘡疤,一時怒不可遏,手上用勁一扯,竟把申靈都整個人都往前拖了幾步。
「我自然早便知曉你們龍門教中人個個卑鄙無恥。」
朱靈說著,忽地拋了手上塵拂,五指成爪,往申靈都撲去。申靈都反應也不慢,朱靈一拋手,他便急急收了捆仙索要綁住她。只他終究晚了一步,捆仙索方勒了朱靈腰身,他的右手已被她抓住。
朱靈也不廢話,抓住申靈都的手臂一提﹑一扭,只聽得咔勒一聲他的手臂已被朱靈卸了臼。
此際朱靈一手捏了他喉頸,一手捉了他的斷臂道:「倘若你還想留著這條手臂,便說予我知悟真教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