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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完經書,還得等墨跡干透方能裝書,」宋淵說著,又喃喃道,「再過一個時辰這雨便要停了,想來屆時伊王便要派人上山了。」
此時閣皂山上大雨未有半刻停歇,那廂沈魚再醒來時,耳邊仍是滂沱雨聲連綿不絕。
「阿淵?」沈魚伸手摸了摸身旁的被褥,覺著已是涼了,便知宋淵走了已有些時候。她收回手,半撐起身,朝窗外一看,只見外頭一片烏黑抹漆,也不知當下是甚麼時辰。
因適才冒雨上山,後又近了蓬萊觀,此番沈魚便覺體內真氣似又有些紊亂。是以她穿好衣裳,便於塌上盤腿而坐,按《悟真妙經》上所載心法運起氣來——沈魚雙目緊閉,從丹田中運氣,順流而下,經了會陰﹑命門﹑玉枕又回歸丹田。她催動體內真氣如此來回行了兩個小周天,方覺氣息稍順。
只沈魚正從丹田提氣,意欲行第三個小周天之時,耳邊卻忽地聞得一下響聲。沈魚心中一突,猛地便要把真氣壓回去。然而她才捏了個指訣,便聽得有人大喝一聲,緊接著便有一股凌厲殺氣撲面而至。沈魚心知此乃要緊關頭,遂也不待真氣回籠,立時便以意御劍,使了含光擋在自己身前。
沈魚方御了劍,便覺體內三股真氣如脫韁野馬一般四處奔騰,教人苦不堪言。她勉力把真氣穩住,睜眼一看,待看清眼前人面容,也不禁驚道:「你……還活著?」
那人聞言一笑,說道:「不把你們幾個小賊殺光,我怎能去死?」
原來這偷襲沈魚的人便是那悟真教主呂玄池。當日呂玄池為葉婉蘿重創,得宋連城出手始能死裡逃生。只他傷得甚重,是以好了後也未曾直接殺回悟真,卻是一直蟄伏於宋連城身側。這時日來,呂玄池每每想起當日之事便是恨極。除卻葉婉蘿,他心頭最恨的便是宋淵以及沈魚,所恨之深便是殺之而後快。因呂玄池知宋連城原意要活捉沈魚,是以他甫從宋連城口中得知宋淵沈魚二人均在閣皂山,也不待宋連城下令,便瞞了他冒險上山。
呂玄池應罷沈魚的話,雙掌成爪又朝她臉面襲去。這時沈魚也不再御劍,伸手握了劍柄,拔出含光便揮劍朝呂玄池雙手劈去。只呂玄池對沈魚怨懟甚深,當下縱有寶劍當前,仍未退卻。沈魚見狀,手腕一轉,劍尖已朝呂玄池心口刺去。
自被葉婉蘿所傷,呂玄池三番四次午夜夢回見的都是葉婉蘿朝他心口一劈。此時呂玄池見著沈魚這一刺有著幾分「魚死網破」的影子,心中怒意已是洶湧而出。呂玄池吼了一聲,手心向前撞去,立時便被含光刺了個對穿。
沈魚見他神色癲狂,心中一駭,正要把含光從他手中抽出,只她待要發力卻察覺含光已是被呂玄池牢牢地攫了在手中。沈魚一時未及反應,想要伸手去擋,只呂玄池卻已先她一步,把她的脖子狠狠地捏了在手心。
第100章 一零零無計
為著《千金翼方》上的硫磺伏火法,宋連城已是費了不少心思,如今更是親自來了密州。是以宋淵也曉得這場大雨只能拖延一時,要解隱仙之困還得另想法子……
待雨歇了,眾人已把經書抄完——此時張了性書房內儘是晾著一頁頁寫得滿滿的書紙,好些隱仙弟子還伏在地上拿著蒲扇在搧風。好不容易墨跡才幹透,眾人又把書紙一張張撿起來,拿去裝裱成書。
等得經書裝裱完成,外頭天已是大亮。
此時一位教中長輩把經書交到宋淵手中,問道:「……可瞞得過?」
宋淵聽得,點頭道:「瞞得過。」
這《千金翼方》原來便是隱仙教中秘典,縱是教中子弟所知之人亦不多,宋連城以及申靈都等外人更是一知半解。且他們連夜抄的這本經書原來便有九成真,其中那一成假便是硫磺伏火法。因伊王手下有一個申靈都熟知道門中事。宋淵想道,若要把他們騙得十拿九穩,定當要真真假假摻合其中。是以他便在硫磺伏火法一條上略略做了修改,倘不跟著書上所寫煉丹,只怕是龍門掌教王靈官來了也瞧不出破綻。
宋淵接過《千金翼方》,才要把經書收好,卻聽得有人來稟報:龍門教道長申靈都來訪。
此時大雨方休,申靈都竟已來到門前了,宋淵笑道:「來得好快,」語畢又問報訊之人,「只有申道長一人?」
報訊弟子聽得回道:「只得他一人。」
那長輩聽罷,便問宋淵:「見源,此事非同小可。若不,就由……」
只他話尚未說完,宋淵已先道:「弟子受師父重託,不敢推辭,此番就讓弟子去會一會申道長吧。」
宋淵說罷,朝那長輩拱手施了一禮便隨報訊弟子轉身離開了。待出得蓬萊觀正殿,宋淵便見半身盡濕的申靈都正端坐著吃茶。
宋淵見狀走上前,與申靈都笑道:「這好大的風雨……道長此時上山當真勞累了。」
申靈都聽得,擺了手道:「這點苦頭於我等修道之人算得甚麼?倒是辛苦了伊王殿下的子弟兵。」
閣皂山原就陡峭,此番下了一場大雨,伊王兵馬上山更是艱難。是以申靈都便作了先鋒,先行到了蓬萊觀。
「哦?」宋淵聞言抬眉問道,「這日子蓬萊觀並不開門迎客,道長還是讓他們原路返還罷。」
申靈都聽聞此話,卻是冷笑一聲道:「宋見源,你不必顧左右而言他。你道你召得來水府神君便好生厲害麼?你非要護著那經書,難不成真想讓閣皂山生靈塗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