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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魚聽罷,往桌面挑了一塊芙蓉糕放到宋淵碗中,想了想問道:「你認為這事是你父親所為?」
宋淵拿筷子撥了撥那芙蓉糕,「被擄走的時日我便在想,那些賊子是夜中直接到我房中擄人的。對府中情形顯是瞭然於心……況且他們還說過主顧只要把我送走,並未要取我性命。既要把我送走自然是因為我擋了別人的路。」他說著嘆了口氣,終於咬了一口芙蓉糕,咽了下去才道:「這事大概是那女人的主意,就為了她腹中孩子鋪路。我父親……他們朝夕相對,這事他真是半點不知?」
沈魚看他神色,心中後悔,好端端的怎地問了這話?
「不回就不回唄,俺也不回雲夢。」
宋淵聽得笑了笑,這時卻忍不住說起一件自識她以來便放在心中的事,「姐姐啊,實在這』俺』也並非威風的人才這麼說,你往後要不要改了?」
「不要。」沈魚說著橫了他一眼,「俺跟你說,俺帶你玩可以,你可不許像師父一般管頭管腳的。知道了嗎?」
宋淵自是不敢管她,便笑著應是。
這時沈魚卻又說道:「俺有法子教你知道是甚麼人要害你。」
宋淵聽得抬眉看她。
「去問問那些綁你的賊子便是了。」
「這……姐姐的意思是?」
沈魚笑著道:「昨日起俺便覺著有人在身後跟著,俺猜是那些賊子去而復返了。」
宋淵想到自己對此一無所覺,心中不禁暗驚。
「原來俺不欲在蓬萊地界開殺戒,惹了道士的眼,他們倒是不知好歹。」
宋淵聽罷,瞧了瞧她按著劍鞘的手問:「姐姐乃修道中人,不是要行善積德麼?若是犯了殺戒……可會誤了姐姐修行?」那幾個賊人在宋淵眼中自是死不足惜,但他卻不情願沈魚因他而損了修為。
誰知沈魚卻笑道:「剁了這幾個賊子分明就是為民除害,怎會誤了修行?況且俺下手比師父已是輕了許多。」
想到沈魚那晚一出手便砍了兩條手臂,這都算輕的?宋淵想了想,總覺沈魚師父是個了不得的人物,但願日後千萬莫要碰上。
「那些賊人定是忌憚姐姐劍法不敢貿然出手,便只跟在你我身後,伺機而動……」
沈魚聽得伺機而動,朝宋淵笑著道:「阿淵,你說俺們要不要給他個機會動手?」
宋淵看著沈魚熠熠閃亮的眸子,縱然心中有所擔憂也不忍拂她心意。是以這天晚上他們並未回客棧休息,卻在夜半之時到了密州官道上。
今晚是八月十三,天上明月晈晈已近全滿。宋沈二人就著月光走在夜道上,未幾宋淵便按捺不住問道:「他們跟著嗎?」
沈魚嗯了一聲,又轉頭握著他的手,「莫怕。」
過不了多時沈魚卻止了腳步,把宋淵扯到身後,手已按在劍柄上。
「出來吧。」沈魚說罷未聽得應聲又道:「堂堂漢子卻只會當跟屁蟲,你們不嫌丟臉麼?」
有人聽了這話果然沈不住氣,從暗中現身,「小娘們好大的口氣,今日爺便教你知道厲害。」
這漢子聲若洪鐘,身形如山,比沈魚高出半身,看來甚是嚇人。宋淵見他身形還道他武功路數定是大開大合的剛猛路子。豈知他出手迅捷,語畢抽出腰間大刀,人已奔至沈魚面前。
第9章 九含光
宋淵分明站在沈魚身後卻仍舊沒看清沈魚出手,當下只見眼前銀光一現,那高大漢子便往後一縱,原來他手臂上已吃了沈魚一記。
高大漢子神色難辨,朝手臂一看,「含光劍?」
沈魚聽罷一笑,「哎呀,還挺識貨的。」
含光是上古名劍,書中有云:含光視不可見,運之不知其所觸,泯然無際,經物而物不覺。(1)含光在夜中劍身不顯,敵人初初被它所傷又不覺痛楚,如此敵人反應自然慢了一步。沈魚劍法原來就是輕盈靈動的路子,這般寶劍握在她手中更是如魚得水。
漢子見此,吹了個響哨,立時便有四人圍攏過來。沈魚未等那幾人靠近,便飛身朝高大漢子撲去。她身影極快,漢子瞬時只見一道劍光朝自己眉心刺來。他心中一驚,頭猛地向右一扭,雖堪堪避開了要害之處,然而含光劍尖卻從他眉心一直向左划過,在他眉上破開了一道血痕。漢子初時尚且不覺,直至血簾垂在他眼皮上教他澀得睜不開眼才知自己受傷了。
漢子怒喝一聲,拿袖子擦了擦眼皮便與同夥打了個手勢道:「上!」
那人一聲令下,五個高矮不一的漢子轉眼便把沈魚團團圍住,幾人瞬時在這密州官道之上打成一團。賊人雖是人多,然而卻還是抵不過沈魚手中的一柄含光劍。宋淵只見她雖被賊人圍住,可她身形如電,幾個賊子已被含光所傷,卻仍未碰到她一片衣角。
當日擄走宋淵的賊子共有五人。然而宋淵並未認得開初與沈魚交手的漢子,他心中生疑,復又凝神細看,只見正在廝鬥的敵人中只有二人是他認得的。餘人顯是那伙賊子的援手。
宋淵見此,暗道了聲不好,與沈魚喊道:「姐姐不可戀戰!」
豈知他語聲剛落身後便有了動靜,宋淵察覺,人未轉身便抽了懷中匕首往背後刺去。那背後施襲的人不妨宋淵出手這般快,腹上不慎被他劃了一道口子。宋淵見了待要乘勝追擊,然而人才要往前,卻驟然被人從後頭捏住了脖子。他一時喘不過氣,握著匕首的手便鬆了。被宋淵刺傷的漢子見他被同夥制住,上前先是一腳把匕首踢遠了,又朝宋淵的肚子重重揍了一拳。宋淵啊的一聲叫了出來,頓時只覺五臟都痛得移了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