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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是人魂?」
宋淵逗她說話,原來便是想教她分心,遂與她細細解釋道:「人有三魂七魄,這三魂乃天﹑地﹑人魂。人死後,天魂歸天路,地魂下地府,人魂則在人間受香火。待得輪迴轉世,三魂方能重聚。」
「那怎麼……只有俺瞧著她的人魂,你們沒瞧見麼?」
宋淵聽了笑著道:「人鬼殊途,若是人人都見得,這世道豈不是亂了?許是姐姐天生有陰陽法眼,才能見著她。其實我隱仙門中有陰陽法眼的也不在少數,不過恰好我們三師兄弟都沒有罷了。」
沈魚聞言,在宋淵耳邊嘆了一聲,「怎地只俺有呢?俺不想要啊。」
「這次姐姐可是立了大功。我們一時疏忽,未曾想到她未必識字。虧得有姐姐在,我們才知曉那買主是個道士。」
那邊廂沈魚這般抱著宋淵,又與他說了會話,心中定了不少,便問道:「阿淵,你說那個要買四陰女的人真是道士嗎?」
宋淵默了默方道:「許是……約莫是有人貪圖進境,走那些採補的歪路子。」
這時沈魚正有些倦意,在宋淵肩上閉了閉眼,忽又想起一事,便說:「她方才就要不見前問俺,她父親去哪兒了?」
「……她這是心中有怨。明日我們再去為她誦經作法吧。」
沈魚聽得嗯了一聲。二人如此邊聊邊走,不一會便回了客棧。只到了大門,宋淵仍未把沈魚放下,直把她背到屋裡去。
他把沈魚放到床上,又點了燈,回頭看她,見她神色呆滯便笑道:「姐姐這莫不是魘著了?要不,等師兄回來,我讓他替你收收驚?」
這時沈魚正脫了鞋子,在床邊挨著,「收驚?甚麼是收驚?」
宋淵先倒了碗茶遞給她方說道:「孩子容易被嚇掉魂,掉了魂的或是神思不屬﹑或是胡言亂語﹑或是發冷發熱。這時便得替孩子收驚,把他掉了的魂喊回來。」
「呸。」沈魚扭了頭道:「俺是孩子麼?」只過了一會又問:「這收驚是怎麼收的?」
宋淵問:「姐姐的小名是晈晈麼?」
「嗯,你怎麼知曉?」
「那回姐姐師父來時,便是這般喚你的……晈晈有月白之意,因姐姐是中秋生的,所以叫晈晈?」
「是,且俺母親生俺時掉了許多珍珠,俺落地時滿室珠光,母親便叫俺晈晈。」
宋淵笑著道:「那等會收驚時,師兄便給姐姐燒道寧神紙符,然後喊』晈晈回來咯﹑晈晈回來咯。跟師父﹑跟阿淵。』如此便能把掉了的魂喊回來。」
其實一般孩子收驚,都是喚孩子的名字,讓孩子魂頭回來跟阿爹﹑跟阿娘。但是沈魚跟爹娘不親,宋淵便把這兩句話換了。
沈魚知宋淵有心逗她,也笑了笑。兩人這般說了會話,直說到沈魚睡過去,宋淵才走了。正當此時,樊徐二人也從義莊回來。幾人甫聚在一處,宋淵便與他們說起沈魚方才跟他說的道士。
樊見純聽罷鬼魂所形容的道士,心中驟然一動,「這﹑這……斷眉的道士我兩年前也見過一個。」
徐見山問:「是誰?」
「是龍門教掌教的師兄,申靈都師伯。」
龍門教與隱仙教齊名,同為大周的道門正宗。這位申靈都頗有道行,也是道門中一個有名人物。
徐見山聽得皺了皺眉,「斷眉道士也不一定只得申師伯……」
幾人默了默,宋淵方道:「此次去三清山,除了為著觀摩布道大會,實在師父也託了個任務予我——早前師父收到了消息,說道申帥伯與悟真教有所勾連……師父本著隱仙與龍門同為道門中人,便想讓我帶封信予龍門掌教,給他們一個警醒。」
申靈都是龍門教中有名有姓的人物,若予外人知曉他跟邪教牽扯,龍門教的聲譽怕是要蒙羞。
樊見純聽了不禁道:「此事著實非同小可。」
「是。且那鬼魂還道那道士原想帶她去南方,同我們去三清山是一道的。因這事關連龍門教名聲,師父方要我守密。然而眼下我們可能與申師伯碰上了,我便不得不把這事揭出來……往後我們去三清的路上定然要多加小心。」
第24章 二十四尋親
因招魂一事,眾人折騰了大半夜,翌日便都起得晚了些。尤其徐見山與沈魚,徐見山是七星子,天生體弱,後來上蓬萊觀拜張了性為師才把根基調正過來,只身子骨仍比尋常人差了些。至於沈魚卻是整夜輾轉反側,睡不安穩。
故而沈徐二人起來時,宋淵同樊見純已經去了義莊。樊宋臨行前托夥計與他們道,他們先去義莊為那女郎誦經作法,回來後一同用了午膳便出發往三清山。這二人本就沒休息好,聽得這話便都各自回房歇息了。
只二人上樓時,徐見山卻問沈魚:「昨夜可是睡不好?」
沈魚暗忖,昨晚被嚇得腿軟已是十分丟臉,這番可不能再讓別人知曉她做惡夢了。於是她便回徐見山道:「是,俺認床。」
及至午後,沈魚再下樓,徐見山已上了席,正拿了他的帕子在擦拭碗筷。
徐見山瞧見了她,便招呼她坐下,接著竟從懷裡摸了道三角黃符出來與沈魚道:「這是寧神符,有安神之效,沈女郎夜間若睡不安穩,可把它放在枕下。」徐見山說罷便垂了眼,接著擦他的碗筷,也不看沈魚。
沈魚想到宋淵曾道這徐師弟也是心善之人,便道了聲謝把那黃符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