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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淵把事情都理好了,才得空吃上一口飯。只他心中掛念沈魚,隔不了多時便要去看她一回。直等得宋淵點上了燈,方又聽到屏風後傳來沙沙水聲,以及沈魚微微的□□聲。宋淵聞聲,心中想道:姐姐莫不是變回來了?
未幾,他果然聽得沈魚啞聲喚他。
「你﹑變回來了?」
「……嗯。」
宋淵聽了心中一喜,「我在屋外等你。」
「你別走,俺……沒力氣了。你來抱俺。」
宋淵此時聽得她這話說得氣若柔絲,心中憂慮更甚。只想到她變回人身,身下卻未著寸縷,要抱她,卻不知如何是好。他想著,回身便去翻看沈魚衣櫃。然而沈魚素來穿得輕薄,那些紗衣羅裙倘浸了水怕是同裸身無異。
宋淵心念飛轉,最後卻是褪了身上長袍。他生得高大,那長袍把水裡的沈魚一裹,便從脖子到腳腕都包了個嚴實。宋淵把沈魚襟前的衣帶系好,便彎腰把她從水裡抱了出來。
這時沈魚半伏在宋淵肩上,卻聽得他嘴邊低聲念道:「剛施而退,柔化以滋。九還七返,八歸六居……」
沈魚聞聲,皺了皺眉問:「你說甚麼?」
宋淵聽得一愣,小聲回道:「參同契。」他說著便把她抱到床上,扯了床帷後,方讓她把濕袍子褪下來。
沈魚勉力脫了長袍,拉了被子蓋著光裸的下身,與宋淵道:「好了。」
宋淵聽她說好,才掀了床帷,又給她擦乾了臉面手腳。
「姐姐歇著吧,我陪著你。」
沈魚聽他如此說道,心中稍安,合了眼便睡過去了。宋淵在旁看了她一會,見她當真睡得安穩,方讓人拿了套被鋪在旁邊的地上歇下。然而宋淵在外素來睡得輕,他睡到半夜之時竟聽得沈魚低聲喚他。
宋淵甫聞聲便睜了眼,忙到沈魚身邊問道:「怎麼了?」
「阿淵……俺肚子疼。」
宋淵聽得,心下微異,沈魚分明傷在背上,怎地會肚子疼?宋淵想了想,便隔著被子把手放在她腹上,那手貼在被上竟覺隱隱有熱意從底下傳來。他心中一奇,又伸手探到被子底下,卻摸得沈魚腹中似有陣陣熱息流竄。
「你﹑你是真氣亂了。」
沈魚聽罷,嗯了一聲卻說道:「你方才抱著俺時念的,再念一遍……」
宋淵此刻心中慌亂,一時未想起自己念過甚麼,反問道:「我念甚麼了?」
「那個……參同——」
「參同契!」
「是,俺聽著心裡舒坦些。」
宋淵聞言,便握了她的手,背起了參同契。直把參同契背了一遍,宋淵方問道:「你好些了麼?」他說著,又拿帕子抿了沈魚額上薄汗。
沈魚聽得,微微點頭回道:「似是好些了,」說罷,想了想又與宋淵道:「你去把俺的乾坤袋拿來。」
宋淵聽了,替沈魚把乾坤袋取來,交到她手上。沈魚接過乾坤袋,嘴中默念口訣,把袋口鬆開,竟是放了一隻巴掌大的白毛蜘蛛出來。
宋淵見得,不禁問道:「姐姐是要作何?」
沈魚不應,卻把指尖咬破,又把血珠滴在蜘蛛背上,方把蜘蛛收回袋中。
「……俺適才滴了血,師父便知俺有危險了。」
宋淵想到鬼谷大仙有五百年道行定能治好沈魚,此時聽聞她要來,心中便是稍寬。
「師父通曉神行之術,日行千里,想來不出兩﹑三日便能到此了。」
宋淵聞言一笑,「這就好了。」
豈料宋淵方放下心頭大石,卻聽得沈魚道:「阿淵,你明日便去尋你師兄弟,趕緊回密州去吧。」
第40章 四十甘願
宋淵聞言皺了眉道:「你才跟我說不去代州的,現下卻來趕我?」
沈魚聽得垂眼不語。
宋淵見此,想了想便說道:「鬼谷大仙便是再恨道士,也不至於見了我就要殺了。這天下道士何其多,她一個人能殺得盡嗎?再者,你我不說,她又如何知曉我是道士了?她來之前我換了這身打扮就是了。」
沈魚聽罷仍是不應,卻只搖了搖頭。又過了會方與宋淵道:「俺不必你陪著,你走吧。」
記得二人重逢之時,沈魚已同宋淵說過不能對她太好,彼時宋淵已知沈魚有事瞞他。此番他又想起這事來,便問道:「可是你師父不許男子對你好?莫不是她怕你被人哄騙去了?」
沈魚因身上有傷,正是疲憊之際,一時之間又想不出別的言詞搪塞,便只點頭嗯了一聲。
「如此豈不簡單?我在她跟前不待你好就是了。」
原來這也不失是一個法子,只沈魚一想到一旦露出破綻宋淵或會被師父剜心,便覺心裡慌得難受。
她合眼想了會,又與宋淵說:「俺是怕師父不假。只你心眼小又愛鬧彆扭,俺早就煩透了……要不是怕你生事……俺就同見山去代州了。」
宋淵聽了,縱然情知八成是假的,臉色仍不禁一白,「姐姐,我十二歲時你用這激將法興許還有用……隻眼下﹑你說甚麼我都不會拋下你的。」
沈魚驀地聽得這話,心中一酸,低聲說了句「傻子」便不再理他了。
宋淵見她神色疲憊,也不敢擾她,只說道:「你歇著吧,我在旁邊守著。」說罷便合了床帷。
因這日裡出了許多事,宋淵又擔心沈魚,整夜幾未成眠。到得翌日早晨,宋淵起來先看了她一回,待備好了朝食方喚沈魚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