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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句「心中有怨,不欲賭物思人」說得沈魚縱然有再大火氣也消了一半。
因宋淵猶自拉著她的手,她便只好坐回去問道:「是生當還是死當?」
「生當。」
既是生當便尚有機會贖回。
「當票呢?」
「自然是在蓬萊觀中——我與師兄弟此番下山是為了趕赴三清山去觀摩龍門教掌教的布道大會,此後才會返還蓬萊。姐姐此次入世既為歷練,不若與我們同行,總比一個人多些樂趣。」
第21章 二十一太好
宋淵出言邀沈魚同行,原來心中是十拿九穩的,只說罷卻見她臉上有躊躇之意,遂又問道:「姐姐心中有何罜礙?」
沈魚此番下山本是奔著宋淵而來的,甫聽得他相邀,心中便想答應。只她瞧著宋淵拉住她的手,卻又想起離開雲夢前師父說的那番話:男子愛慕女子,不外乎花言巧語或是表現得體貼關懷……若遇上這樣的人,為師便來試一試他對你是否真心——倘若師父知曉宋淵待她好,豈不是置他性命於險地?
沈魚心中掙扎一番,方與宋淵道:「俺與你同行自是很好的,只是……只是有件事你須得答允。」
「何事?」
沈魚應道:「從今以後,你千萬不可待俺太好,」宋淵聽了,眉頭一皺,正要開口相詢又聽得沈魚急急道:「也不能太壞!」
宋淵聽罷,正襟危坐問道:「姐姐這是何意?」
「這個嘛……」沈魚說著摸了摸鼻子,「俺下山時答應了師父不可招惹道士的。俺同你上路已是不妥,若被她老人家知曉咱們言行親密,那便是罪加一等。你想想,俺這也是為著你好的。」
宋淵聞言嘴角一勾,細細打量了沈魚臉色一番,良久方問:「姐姐可是有事瞞著我?」
沈魚聽得瞪了瞪眼,「哪有?俺句句肺腑之言。」
宋淵沈吟半晌,終是收了拉著沈魚的手,緩緩道:「我知曉了。從今往後,我對你不太好也不太壞就是了。」
沈魚得他許諾,雖是鬆了口氣,但心中卻又隱隱有些不快。只她正思索之時,卻聽得有人招呼宋淵,回首一看,便見是樊徐二人回來了。宋淵待樊見純這位師兄甚是尊重,見他進門便已起身相迎。幾人打過照面,樊見純便道:「見源,你這位表姐早上便來尋過你了。你這番難得遇到故人,今兒便好好聚舊。」
方才二人說話時,沈魚忘了交代宋淵自己冒充是他遠房表姐。宋淵聽得便抬了抬眉看著沈魚道:「表姐?」
沈魚只好笑著應道:「是,表弟。」
宋淵聽罷,輕哼了一聲,又與樊﹑徐道:「我這位表姐這趟出門是從泉州出發去探親的,那親戚正巧在三清附近。此番路途遙遠,我怕她一個女子在途中諸多不便,望師兄答允帶她一同上路。」
樊見純心善,又見沈魚生得美貌,確實怕招惹歹人。故未多思慮便答允了。宋淵謝過樊見純便領了沈魚去掌柜那處要了個房間。待進得房間,便與沈魚道:「我這位樊師兄為人真誠,心地純善,這一路上你不妨與他交往。」
沈魚聽得,點了點頭,「你那位徐師弟呢?」
宋淵嗯了一聲應道:「徐師弟也是良善之人,只他心思頗機敏,我怕你多說多錯會露出馬腳,故而你還是少與他親近為妙。」
沈魚聽罷,皺著眉道:「胡說!俺哪有馬腳!」
這時宋淵陡然垂首,挨近她耳邊小聲說:「不是馬腳,是魚尾吧?」
沈魚驀然被他的氣息呼得耳上一熱,不由捂了耳朵道:「你怎地靠那麼近說話呢?」
「這算近麼?」
「你都快碰著俺的耳朵了!」
「我怕旁人聽見。」
「這裡哪有旁人?」
「隔牆有耳。」
沈魚聞言,心中有氣,不禁指了宋淵道:「你﹑你這是要氣死俺!」
宋淵見她著惱也不急,只垂著眼笑了笑,「是你讓我不要待你太好的。」
「不成,你如今也太壞了。」
宋淵聽得哼了一聲,「那不好不壞的我還不太會拿捏,待過得幾日你習慣了便好了,或者——」
「或者甚麼?」
「或者你說予我知你瞞著我甚麼事情。」
這時沈魚聽得宋淵又提起那荏,只覺宋淵長大了後著實難纏得緊。只她打定主意不會與他說那挖心之事,便咬了咬牙道:「俺沒有甚麼瞞著你的。」
宋淵聽罷,沉著臉把她打量一番,終道:「這番是表弟魯莽了。等晚膳時候到了,表弟再來請表姐用膳。」
沈魚聽宋淵這話說得疏離客氣,分明把那「不好不壞」拿捏得分毫不差,一時也不知如何應他,只點了點頭便別開了臉。
宋淵看她臉色,便知她欲要發作,卻兀自強忍,心中覺得好笑卻不想笑出來。末了便與沈魚拱手作別,退出了沈魚的房間。
到得傍晚,宋淵果然上來請她下樓用膳。因大周民風開放,男女之間交際往來都甚為平常,故此樊徐二人也同在席上。只這地不過是個小鎮,縱是他們有心宴客,也不過多點了幾味葷菜。
沈魚方入座,便見徐見山正拿了條帕子細細地把碗筷擦拭。
樊見純見了沈魚目光便笑道:「我這師弟有些愛乾淨,都要成癖了,倒是讓女郎見笑了。」
徐見山確實是有些好潔成癖的,只他素來如此並不覺得甚麼。此時被樊見純在陌生女郎跟前提了,卻有些不好意思,然而擦拭的手卻是未歇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