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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魚聞言,知道宋淵一心關懷自己,便笑道:「俺不耐煩撿珍珠已是多年未曾掉淚。俺以後自會多加小心。」她說罷頓了頓,才道:「宋淵,多謝你。」
(1)出自干寶《搜神記》
第6章 六下山
宋淵未曾想到還能得她一聲謝,且見她說話時一雙丹鳳眼瞧著自己一瞬不瞬,不禁垂了眼囁嚅道:「該是……我謝你才是。」
沈魚聽罷笑了笑,又提了劍四處巡梭。宋淵不知其意,便也起來在她身後跟著。沈魚走了一圈後,立在一大樹前問宋淵:「你可會爬樹?」
宋淵從小修文習武,雖則眼下有些精神不足,但爬樹也不過小事。於是便與她點了點頭。
沈魚見此拍手道:「那好!你也去挑棵樹,今晚便將就在樹上過一晚。」
宋淵未曾想沈魚有這番意思,頓時失笑,「魚姐姐睡在這樹上?那我睡在樹下好了。」
沈魚聞言也不勸他,只道了聲好,人便一躍而上坐了在樹梢之上。宋淵抬首,見她身子半倚在樹幹上,抱著劍便合上了眼,他心中暗道:想來她剛剛在那槐樹林中便打算睡了……多得那賊子挑了那大槐樹,自己能承她相救實在是不幸中之大幸。
這時日來宋淵被那群賊子綁了去,一路上免不了餐風露宿,如今竟是有些習慣了。晚上宿於野外,最怕有野獸蛇蟲。宋淵先把剛拿來燒魚的篝火堆移至樹下,又尋了個乾淨之處躺下,才褪了外裳蓋住頭臉合上眼。然而眼下雖只是初秋時分,山上卻比山下涼了許多。夜涼如水,一股寒意從他後背直竄胸間。宋淵不妨打了兩個噴嚏,口鼻雖被外衫蒙著,在靜謐的林間卻仍是震天響。他心裡正擔心擾了沈魚,已聽得樹上傳來一陣窸窣。宋淵忙揭了臉上外裳,卻見一大片白蒙蒙從樹上兜頭臉地砸向他。
「姐姐……?」宋淵不意間伸手一擋,卻發現觸手柔軟,原來從樹上掉落的竟是一件雪白披風。
「蓋著。」
宋淵兩手抱著沈魚的披風,一時只覺心口間沈甸甸的。待他回過神,本想問一句「姐姐不冷嗎?」,卻又想到魚大約能抵冷些。於是便小聲道了謝,復又躺了下去,把那綿軟的披風抱了滿懷。他甫合上眼,鼻間便聞得一陣甜味,既似花香又似奶香。宋淵縮著脖子把頭臉埋進披風裡,只覺那股味兒愈發清晰。一想到這興許是沈魚身上的女兒香,宋淵便覺身上發燙,一陣熱流不由自住地在腹間亂轉。他心肝砰砰跳動,胡思亂想了好一陣子方緩緩睡去。
豈料宋淵睡至半夜時,忽爾感到一溫熱之物探進了披風底下,貼在自己背上。他心下一驚,猛地便睜了眼。待清醒過來,宋淵便覺貼住他後背的物事溫熱柔軟,不似飛禽走獸之類。他頓了頓,躊躇一陣,方喊道:「魚姐姐?」
「嗯。」
宋淵聽得沈魚應聲,知道此時抱住自己的確實是沈魚,頓時心頭如要炸開一般,不能自持。
「姐﹑姐姐……你﹑你這是怎麼了?」宋淵問完這話,實在恨不得把自己舌頭咬掉算了。萬一沈魚以為自己不願意被她抱……不,他希望她一直抱著自己,永遠不要撒手。
「你不是冷嗎?」沈魚在他耳邊回話,聲音卻似在百里之遙。
宋淵心中一慌,忙握緊她搭在自己腰上的手,回道:「是,我冷呢……」宋淵說罷,咬了咬牙轉過身去抱住沈魚。
他怕沈魚推她,便把臉埋在她頸脖之間,又小聲道:「這般……這般更暖和些。」
此番沈魚卻沒應聲,只是伸手攬了他的背。宋淵見她默許,又朝她懷裡靠過去,直貼得二人身子之間嚴絲密縫方停了下來。
沈魚許是嫌熱,這次並不順著他,喚他道:「宋淵﹑宋淵。」
宋淵心中依戀,一時起了壞心,兀自閉眼不應,佯裝睡了過去。
然而沈魚卻不依他,邊用手拍他臉頰,邊喚他名字。沈魚手上愈發用力,宋淵終究裝不過去,便從她懷裡抬頭。
豈知他一睜眼,分明已是青天白日。而他懷中只有那件雪色披風,哪有沈魚的身影?正在他蒙然之時,卻聽得沈魚道:「還不起來呢?俺快把你的臉給打腫了。」
宋淵聽得,人便猛地起身。此時在日光下看著沈魚清麗的臉龐,宋淵不禁想起方才那一場幻夢,心中羞愧便又垂下了頭。
沈魚卻不知他心中所想,只催他道:「你趕緊梳洗一番,俺這便帶你下山。」
宋淵應是,先把抱了一夜的披風還了沈魚,才去匆匆收拾了一番。
「準備好了?」
「好了。」
沈魚點了點頭,卻繞到宋淵背後,陡然便伸手抓了他腰帶。
宋淵不明其意,回首問道:「姐姐……這是作何?」
「帶你下山啊。」
宋淵心念甫轉,便知她又要像昨夜提小雞崽那般把他提在手中。他心中不願,自要掙扎一番。
「我用腳走不行嗎?」
沈魚搖了搖頭,「太慢了。」說罷,她手上一拎,身子一躍,便又使了輕功起來。她向來修道習武便是在雲夢山上,因此在這山嶺之間用起輕功,便真正是如魚得水。至於宋淵,許是有了前次經驗,這次又被她提在手上在空中飛騰,卻沒了上次的吐意。此番他看著眼前山林起伏,自己似是身在雲端,心中不禁嘆道:想那御風而行約莫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