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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魚聞言,搖了搖頭道:「不會的﹑不會的。」
這世上宋淵最不願意看她難受的人便是沈魚。
此時他見了她神色,終是退了一步道:「方才一路上未曾同你說話,並不是因我著惱了,我只是想著怎麼教你不同師弟去代州罷了。我現下是想通了。」
沈魚聽得一陣莫名,「想通了?」
宋淵點頭應是,卻不說想通了甚麼。過了會,方笑著與她道:「我走了,姐姐自個保重些。過幾日我便來接你。」他說罷便轉身推門離了。
待宋淵走了,沈魚握著魚佩,心中不禁想:其實欠別人的恩情,也不一定便要如此還了。原來自己也並不想同宋淵分開,更不想看他難過。她一想到宋淵與自己說道「再不相見了」,便覺胸口沉沉,竟讓人喘不過氣。
沈魚如此想著,不覺間聽得骨碌一聲響,原來自己竟是掉了淚,一顆白暟暟的珍珠正在她腳邊滾來滾去。未幾,她便彎腰把珍珠撿了,爾後又推門而去。她想尋了宋淵同他說,她也想通了,她不會去代州又教他等她的。
只沈魚跑到大街上時卻已失了宋淵身影。
第37章 三十七認命
宋淵方才與沈魚說的話雖有幾分意氣,卻也是真心。二人初初重逢之時,沈魚便說了這次師父放她下山是為了歷練。既是歷練,這天大地大哪裡不能去了?雖說沈魚甫下山便來尋他,可他也不是當年無所依靠的少年了,沈魚自是不必留著照看他。是以當下宋淵便想到用那白玉魚佩做藉口騙她一起回密州。
只近日生了見山一事,卻教他不禁想道:這事終究是要兩廂情願,他騙得沈魚一時,難道還能騙她一輩子麼?且說到底,縱是能騙她一輩子,他心裡也不情願。宋淵如此想著,不一會便回了客棧,與樊徐二人會合。三人收拾停當,便出發往三清山了。
徐見山見宋淵回來後臉色不虞,早便想要尋個空子與他說話。這時三人在山上走了半道,正在山腰處歇腳。樊見純聞得附近有水聲便要去看看是否有清淨水源,宋徐二人便待在原地等他。
徐見山想了想,終是開口說道:「見源。」
「嗯。」宋淵應了聲,又側首瞧了他一眼,只看他神色已知他心中所想。故而未待徐見山開口,宋淵便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本來也沒有甚麼。」
宋淵自己心思重,是以與沈魚和樊見純這般性純之人處起來方能真正放寬心。然而許多時候與徐見山這種通透的人說話卻別有一種舒服愜意。因為有些事本來便只能意會不能言傳,若真點破了,反失了興味。
那邊廂徐見山未料到宋淵會有此一說,過了會方嘆了口氣道:「我雖大著你一歲,但待人處事卻是及不上你……你興許不知道,從小我便有些羨慕你。」
宋淵聽得不禁一笑,「你乃堂堂玉山公子,羨慕我甚麼?」
徐見山雖則出自代州望族,然而他素來自覺除卻出身一節,宋淵並沒有甚麼落後於他的。
「小時候在觀中修道,我因身子弱總是被拘在房中。那時看著你跟其他師兄弟一道修道習武,我心中便很是羨慕。」
宋淵聞言哈哈大笑,「你卻不知那時我們鎮日在外面曬著日頭,倒是羨慕你能留在屋裡。」
許是自個沒有的,總是教人心生羨慕,遠遠看著,便是苦的也覺著是甜。
過了會徐見山又道:「我因時常留在屋裡學八字命理,與其他師兄弟並不熟稔。那時有別的師兄弟下山採買,我不好意思托他們替我買些物件……你為何知道了又替我開口?」
「你整日趴在窗邊巴巴地望著,有甚麼不好猜的?況且我不過開句口,又不是替你付了銀錢,你又有甚麼好記著的?」
徐見山聽得一笑,「這些現下想來都是小事,那時來說卻是頭等大事……只我眼下沒忘,以後也記著。」
宋淵知他所言,便點了點頭。只方才聽他提起八字,忽地想到仍穿著昨日的袍子,遂伸手朝袖袋一探,果然摸到了那張寫著他八字的紙條。
「從前沒讓你看過,今日正好讓你瞧瞧我八字可好?」
宋淵說著便把紙條遞了過去,徐見山聽得也不推拒。然而他眼下並無紙筆在手,只得在心中默算起來。
過了一會宋淵方問:「你看我八字如何?」
徐見山默算了會,吁了口氣方道:「你祖上根基厚重本應是出身高貴之人,然而父母緣薄……十二歲時命中當有一刧,若能遇得貴人,便能逢凶化吉。」
宋淵聽了,點頭一笑,「是遇到貴人。」
「你非僧道之命,往後還有造化。」
「那我夫妻緣份又如何?」
徐見山又仔細瞧了瞧紙上那八個字,過了會便把那紙條還了他,「你妻星健旺,以後的妻子應是比你年長些……且﹑且性純貌美,你們二人中間雖有波折,但想來終能修得正果的。」
徐見山說罷二人均默了默,未幾宋淵方問:「你可算過自己的命?」
「算過。」
「既如此,你可信命?」
徐見山聽罷一笑,「信命但不認命。倘認了,這輩子只隨著八個字走還有甚麼意思?」
宋淵聞言,還待要說,卻聽得樊見純的聲音。如此二人便止了話頭,三人歇了會又朝龍門所在白雲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