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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夜,夢魘妖魔突兀出現,魔氣沖天。
夢魘妖魔原本前行的方向是一座修真城池,而他,用劍將其逼退,使得夢魘不得不選擇了另外一條路。
小鳳村,就在另外那條路上。
除了小鳳村,那條路上,還有其他的生靈,只不過數量相對稀少,比不得那百萬人口的城池。
做出選擇前,他沒有猶豫。
事後,他也不曾愧疚。
執道聖君遠沒有世人眼中的那般無私高尚,他有的,是冷漠無情。既立誓以天下蒼生為重,便直接選擇了人多的那一方,而無法顧及到的少數,也不會讓他心神動搖半分。
他以為自己會一直如此,然而今日,阮玉的身世被揭開,靈汐的擔憂讓他心中仿佛砸了一塊石頭,倏地一下沉入谷底。
他第一次擁有了一種叫愧疚的情緒。
逢歲晚心神不寧,下意識地起身,邁開步子往外走。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艸齋外面,他聽到咚咚的聲音,期間還夾雜著幾聲豬叫?
眉頭立時顰起,逢歲晚:阮玉居然在他的忘緣山上養了豬!
為了吃豬肉?
一想到那些凡間的豬圈,滿地的黃白之物,逢歲晚就感覺自己快喘不過氣了,正想罰她抄書,又想起她的身世,將即將出口的懲罰給咽回去,默默安慰:養豬就養豬吧。
吃肉就吃肉吧。
誰叫,他問心有愧呢。
「咚咚」的撞擊聲又響了起來,逢歲晚聽到阮玉在那哀嚎,「怎麼拼出來那麼像老色胚呢!我明明想的是莫問啊。」
屋子裡,阮玉神識從玉簡里退出來,這會兒滿頭大汗,頭髮都有幾縷黏在了臉頰上。她以頭撞桌,神情悲憤!
玉簡里的考核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
畫聖閭香考的是審美,裡頭有數不清的五官,讓接受試煉的弟子挑出自認為最好看的五官,拼湊出一張心中的美人面孔,以此來判斷弟子的審美能力。
畫聖為了畫好人,在凡間呆了上百年,為十萬人畫過像,裡頭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等等均有幾萬種,看得阮玉都快吐了。
好在她還是從裡頭挑出了自覺最像莫問的五官,結果拼湊出來,瞧著居然跟執道聖君有七八分神似,雖說在畫聖閭香那裡得了個甲等,可她不服氣啊,明明是想著莫問,怎麼就拼了個逢歲晚?
她還想再試一遍,奈何神識不夠用,第一次進去就挑得她眼花繚亂頭重腳輕,現在根本無力嘗試第二次。
偏偏挑出來後,玉簡還將她拼出來得人物像給拓印出來,直接給了她一副畫,這會兒阮玉看著桌上的畫,氣不打一處來,又哐哐地撞了兩下頭。
旁邊的喇叭花興奮地喊:「撞得好,撞得好!」
可惜,發出來的仍是豬叫。
殺豬聲音太洗腦,哪怕聽音被放出來好幾天,寫了好幾天的字了,依舊改不過來,開口就是豬叫聲。
逢歲晚:「你在做什麼?為何自殘?」
他聽到聲音好奇,走過來一看,就瞧見阮玉以頭撞桌,白嫩的額頭上都磕出了幾道紅印子,莫名叫人覺得不爽。
大概是磕得不夠對稱,東一道,西一道?
視線又落到阮玉桌上,瞧著那畫中人,逢歲晚想起她剛說的話,眼皮一跳,心臟也緊跟著劇烈蹦跳起來。
她是不是發現什麼端倪了?
他夢中的身份會不會暴露了!
第83章 長夢不醒
阮玉抬頭,就看到站在窗外的執道聖君,他一襲白衣,玉冠束髮,霞光裹身,俊美如神。
糟了,狗執道來了。阮玉身子往前一撲,用身體將桌上的畫給捂住,她動作幅度有點兒大,撞到了胸口,疼得深吸口氣,發出了嘶的一聲。
逢歲晚:……
看到畫上的自己被阮玉這麼撲倒,他都有了一種窒息感,好像呼吸困難,都有些喘不過氣。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後,逢歲晚臉唰地一紅,他別過臉,說:「最近修行進展如何,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我。」
阮玉見他轉過臉,連忙把畫捲成一團扔到了桌子底下,正要敷衍幾句,就見旁邊的喇叭花用葉子撓撈她掌心,在她手心裡寫:「假話!」
他心裡想的是,「她壓著我了!」
阮玉一愣,再瞧逢歲晚,臉都紅透了,連脖頸都有些緋色,她抄起桌上的茶杯就潑出去,「狗執道,想什麼呢!」
逢歲晚沒躲過,被潑了一身的茶葉渣。
他沒反駁,深深地看了阮玉一眼,轉身離開,走得很快,幾步就飄遠。
玉蘭樹這時候才冒頭,小紙板上寫:「他居然都不捨得罰你了。」
阮玉氣鼓鼓地道:「他心虛!」
將地上的紙團撿起來,緩緩打開,看著皺巴巴的畫像,阮玉這才覺得有了點兒莫問的影子。
好像莫問就是陰鬱、瘦弱一些,氣質上完全不同,但他們的五官,仔細去看,還真有那麼一些相似之處。
阮玉趴在桌上,一臉苦惱地問:「大蘭,你們主子,有沒有什麼失散多年的兄弟啊?」
玉蘭樹一問三不知。
阮玉就抱著聽音回了臥房,她先是誇了聽音,接著問:「你這個分辨真假是怎麼分的?是對方說出來的話,跟當時心中想的話嗎?」
聽音奮筆疾書,寫了一大段,「我現在還小嘛。說出口的話,與心中所想不一樣,在我看來,就是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