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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床穿鞋的同時,阮玉道:「我可以去看聖君,但以後你還得給我開書海的門。」
玉蘭樹樹葉抖得嘩嘩響,一朵臉盤大的花左右搖晃說不。
阮玉:「那我就不去了。」
玉蘭樹只能寫:「開,開就是了。」
阮玉這才出門,她臨走前還抓起了桌上的驚鴻照影鏡,真出了大事,她能有什麼辦法,還不是只能場外求助一下。
聽風殿。
窗台上的君子蘭都急得葉片都發紅了。看到阮玉,連忙把殿門大開,不僅開門,連窗戶都給開了。
阮玉直接進到執道聖君寢殿,老遠看到一個紅色身影,她還驚訝地感嘆,「執道聖君居然穿紅色?」走近了才覺不對,渾身都有些發涼,那哪是穿了紅衣,分明是身體裡流的血都已經將衣服濕透,白衣染成了紅裳。
這怕不是把體內的血都流幹了吧?
阮玉其實見過死人。
早些年凡間戰亂,遍地屍骸,她那爹是個算命先生,那段時間也搖晃著一個破鈴鐺念著咒語行過那些血染的大地,說是超度亡魂。
她跟在後面默默落淚,爹說她都能哭出一條蜿蜒入海的大河來。
這會兒看到渾身是血的執道聖君,阮玉眼睛也有點兒發酸,她一眨眼,便有淚珠滾落,止都止不住。阮玉直接用袖子一擦,接著問:「死了嗎?」
玉蘭樹寫:「呸呸呸,童言無忌!」它想過去看看,奈何在距離床三尺時便不能再前進了,這是,聖君潛意識裡對外界的抗拒和排斥,哪怕它跟聖君簽訂了神魂契約,是聖君的靈植,在他出現狀況的時候,仍舊無法接近。
阮玉慢慢靠近,直至走到床邊。
玉蘭樹跟君子蘭都震驚了,兩靈植私下交流:「聖君還真沒防備她!」
它們跟隨了聖君千年,居然還比不過一個剛剛上山不久的小丫頭,這麼一想,心裡頭好酸!
「不過聖君是不是恢復了?」它們跟聖君有一絲神魂聯繫,此刻感覺到聖君元神似乎穩定下來,難道說,阮玉一來,聖君就好了?
還是說,剛剛的意外就是阮玉造成的,她醒來了,聖君那邊的危險也解除了?
總之,聖君元神穩定就是好事,身體破碎,還是能養好的。元神崩潰,夢魘爆發,那後果就不堪設想!
兩個靈植稍稍放鬆一些,不過,它們商量了一下,並沒有將聖君脫離危險的情況告訴阮玉。
那邊,阮玉有點兒緊張,她戰戰兢兢地伸出手,將手指放在聖君鼻子底下,等了許久也沒感覺到氣息存在,登時縮回手,轉頭看著玉蘭樹道:「沒氣了呀。」
說話之時,眼淚又砸了下來,像是斷線的珠子一樣大顆大顆地滾,她又用袖子擦,怎麼都擦不乾淨。
偷偷用留影石將這一幕記錄下來的玉蘭樹心裡頭打定了主意,等聖君一醒,就把這些都拿給聖君看。上次說想他,這次哭得這麼傷心,足以說明阮玉的一腔真心啊。
玉蘭樹舉起小紙板,「修士本就可以屏息凝神,探鼻息沒用的。」
「我們是它的靈植,契約還在,他還沒死,但是傷得很重,你得替他療傷。那麼多血呢,你先解開他的衣服,把這些藥膏抹到他傷口上。」
「現在是生死關頭,你可別糾結什麼男女大防,醫者仁心啊。」怕阮玉覺得男女有別,玉蘭樹小紙板寫得飛快。
阮玉一聽就頭大,嘀咕道:「我又不是醫修。」她倒是沒想過什麼男女有別,都差了幾千歲,執道聖君在她眼裡就是一個老古董,活化石,就跟村頭那幾百年的石磨盤差不多,她看石磨盤還能長針眼?
轉頭看到玉蘭樹在那翻瓶瓶罐罐,她又問:「你知道用什麼藥?」你靈植圖譜都認不全呢!
玉蘭樹愣了一下,每條枝丫都卷了個瓶子,不確定地說:「那,都用?」
阮玉:……
難怪上次我餵蘑菇你也不阻止,你可勁兒坑你主人吧。
她想了想,還是拿出驚鴻照影鏡,並直接將鏡面對準了床上的逢歲晚。
對面,掌教剛想問阮玉有什麼事,就看到躺在血泊里的執道聖君,驚得原地跳起,「聖君,聖君怎麼了?」
「我馬上叫孤雲岫上山!」
剛說完,就看到鏡子裡出現了小紙板。
「旁人無法靠近聖君身邊三丈,孤雲岫來了也無濟於事。你們看看,聖君這傷該用什麼藥?」
李蓮方:「那也得叫老孤來看。」
聽風殿內,阮玉在遠程指導下先是在不老泉里洗了個澡,接著又進了一個房間熏了一刻鐘,最後才拿著機關人送來的藥瓶回到聖君房間。
做這一切的時候,阮玉還在想,這麼耽擱下去,聖君真的不會一命嗚呼嗎?
救個人都要救出儀式感呢。
她彎腰站在床邊,按照孤雲岫的囑咐念了一段靈氣法決,接著伸手剝聖君衣服。她在那脫衣,鏡子裡的人紛紛喊:「哎喲你輕點兒,動作輕點兒!」
阮玉一臉無語,動作放輕一些,在解衣的時候,也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重傷的執道聖君。
他臉色其實還不錯,面色紅潤,唇色嫣紅,嘴角上翹,平時板著個臉,睡覺卻偷笑。且他眼睛緊閉便將那隨時散發著寒意的眸子遮掩,整個人少了那些冷硬的鋒芒,多了一些脆弱和柔和,以及,一絲叫人莫名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