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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時到!」
逢歲晚立時轉過頭,舉起嗩吶吹起了百鳥朝鳳。
阮玉:……
可惜是個背影,而逢歲晚也沒搖晃,站得筆直猶如青松,透過那背影,隱約可以感受到他的僵直。
相公還是放不開啊。
這麼吹,完全失去了嗩吶的靈魂呀。
阮玉扯著嗓子喊:「嗩吶不是你那麼吹的,你扭起來!」不喊還好,喊完,逢歲晚更僵了,好在吹的曲子沒問題,那叫一個喜慶!
「猜新娘?」看到對面出現了數十位穿著紅嫁衣的新娘子,阮玉眼睛都亮了,沒想到,他們整出了這麼多花樣。
那些新娘子都是虛空獸變的呢。
爹爹跟小道君也有神魂聯繫,應該不會認錯吧。嘻嘻哈哈熱鬧了許久,才正式開始拜天地,阮玉雖沒在現場,隔著鏡子也參與度極高,好幾次笑到打嗝。
等到拜天地時,她便沒有幻化人形,而是靜立水中,做了一支高貴、優雅的蓮。
夫妻對拜完畢本該要送新娘子到洞房,但他們省了這一步,直接開始掀蓋頭,揭開蓋頭後,就見小道君臉紅撲撲的,含羞帶怯,跟平素判若兩人。
夜冥用絲線栓了個花瓣形的雲團,垂落在兩人中間。
「這雲里藏了一顆同心果,吃了之後才會夫妻同心,來來來,叼果子了。」
兩人便只能含住雲朵,慢慢吸入雲團,雲團越吸越小,他們也越離越近,直到即將嘴唇相貼,也沒能咬到所謂的同心果。
旁邊的人和獸都在歡呼起鬨,小道君連脖子都紅了,眼瞅著想要退開,就見阮一峰往前一步,吻住了她的唇。
與此同時,夜冥瞪了逢歲晚一眼。
吹嗩吶的逢歲晚不知何時摸出了一面銅鑼,「咚」的敲了一下後,他自覺盡了最大的努力,用誇張的語氣喊道:「鼓盆而歌,琴瑟和鳴,交杯同飲,兩心相契。」
旁邊夜冥還敲鑼:「大聲點兒,沒吃飯啊!」
逢歲晚習慣性地眉頭一皺,又被說了。
「大喜的日子,你皺啥眉頭啊。」
逢歲晚:……
他擠出個笑容,並提高了音量,喊得也直白許多,「夫妻同心,早生貴子!」喊完,都覺得自己臉紅脖子粗了,雖目視前方,神識卻瞅著地面,總覺得若眼前有一道地縫……
不,他的元神已經鑽進去了。
夜冥重重敲鑼,嘀咕道:「這還差不多。」
小西瓜都看呆了,它偷偷用留影石記錄下來,打算到時候去許知鶴的墳頭上放——你瞅瞅,這是執道聖君,你敢信?
當年那個讓門下弟子戰戰兢兢的執道聖君,如今變得這般平易近人,許知鶴,你要是能多活幾年,看到這一幕必然很是痛快吧。當喝一壇酒!
阮玉笑出了眼淚,高興的同時,心裡也有了微微苦澀。
雪峰上的神祇走下神壇,走入滾滾紅塵里。
他為她,做出了這麼多改變。
而她,卻不知道自己還能陪他多久。
逢歲晚,如果我沒撐下去,你該多難過啊。
再找找,我一定能找到如意珠的!
……
「成了!」一條銀色小龍從他掌心飛起,飛過樹梢時,身體已經有了一丈長。
銀龍栩栩如生,一雙銅鈴般的眼睛炯炯有神,連鬍鬚都根根分明,腹下利爪閃耀寒光,非出竅後期修為難以判斷其真假。
「再試試這個!」仇牧遠說完,手中摺扇一搖。
銀龍又變大一些,猛地張口,發出一聲咆哮。接著,口中吐出桃花花瓣,粉色花瓣紛紛揚揚,在谷內撒下一片花雨。
仇牧遠滿意地笑了笑,轉頭問洛驚禪:「你覺得如何?還缺了什麼?」
坐在椅子上的洛驚禪一個沒注意,頭上身上都積了厚厚的一層花瓣,連鼻尖都沾了幾朵,只覺得香味太過濃郁,讓他呼吸都不暢了。他臉色鐵青,咬牙切齒地說:「我感覺不太好。」
「你加了多少香露?味道如此刺鼻。」
「還有,花瓣雨而已,你采了多少花瓣裝在裡頭?這下的不是雨,是冰雹!」
看著幾乎被花瓣埋起來的洛驚禪,仇牧遠有幾分尷尬,他將扇子一揚,吹開花瓣道:「當年,青桑曾在桃花樹下領悟了一門步法,我以桃花為雨,希望她討她喜歡。」
「銀龍、桃花,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怎知如今她還喜歡?人心是會變的。」洛驚禪冷冷道。
仇牧遠一臉幽怨,「這不是沒打聽到她現在喜歡什麼嘛。」
他充滿嫌棄地看著洛驚禪,「你都在我這裡套了多少消息了,都沒送我一個有用的,我還沒說你什麼呢,你倒來嘲諷起我來了。」
洛驚禪面色一滯,接著冷哼一聲,「你說的,也無非是他們多麼恩愛,讓我別痴心妄想。」
仇牧遠:「心裡想想倒也沒什麼。」這麼多年,他都沒做到過不去想,又怎能要求旁人不去想,不去思念。
「只要她過得好,我就心滿意足。」
「喜歡,又不是一定要占有。」
沉默和不打攪,才顯得這份潛藏於心得愛有多麼珍貴。
「洛驚禪,如你所說,她曾救你性命,是那無盡苦痛里的唯一甘甜。」
「那樣的她,難道不值得你默默守望?」
洛驚禪看著自己的膝蓋,上面還有沾了一朵桃花,他將袍子一抖,淡淡道:「我心裡有數。你以為,我心魔怎麼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