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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她最近狀態不好,離雲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走入魔障,特地在她前往鶴隱村的路上煮起了火鍋,老遠見到阮玉便站起來招呼:「快來,放了特辣!」
這是她以前最喜歡的美食。
她經常說要是半個月不吃,渾身都提不起勁兒。
本以為阮玉會為火鍋停下腳步,卻沒料到,連美食都無法再勾起她的興趣了。
就見她擺擺手說:「不吃啦,我還要去鶴隱村呢,回見。」臉上雖掛著熟悉的笑容,但聲音卻透著一股疲憊,整個人顯得病懨懨的,沒有一點兒精神氣。
離雲說:「你別把自己逼得太狠,陣道不是一時半會兒能琢磨透的。」
阮玉點頭,「我知道,我不餓。」
本來修士就無需吃這些食物,她以前也不餓,就是饞,如今,卻是真的吃不下。
少了一個人,仿佛清風明月都成了死物,無論美景還是美食,通通叫人提不起半點兒興致來。
她知道這樣不對。
但一時半會兒卻控制不了。
想來是神魂交融過的緣故吧,她的神識里有莫問的氣息,無法割捨,也不忍失去。
若非如此,她這麼漂亮的小仙女,怎麼可能為一個男人難過這麼久!
爹說了,三條腿的男人多的是呢!
離云:「耐心等等,說不定聖君明天就出來了。」他想安慰阮玉,卻不知道再說什麼才好。
這個時候,任何言語都是蒼白的。
只要那個人不在,她的眼裡就沒有神采,而一旦他出現,天地瞬間恢復五彩繽紛。
阮玉笑笑沒說話,跟一人一狗揮了下手,再次前往鶴隱村。
一晃,三個月過去。
這天夜裡,阮玉坐在玉蘭樹下發呆。這樹應該是被聖君給封禁了,執道聖君真討厭,不僅喜歡關自己,還動不動就叫身邊的靈植關禁閉。
不然的話,她還能從玉蘭樹這裡套點兒話,了解一下他現在的近況。
如今,這麼久過去了,她不知道他現在元神恢復得如何,身體有沒有好轉。
青萍劍破體而出對他造成的傷口,現在癒合了嗎?
從前的憤怒也變成了焦慮和擔憂。
夜裡的魘氣很濃,時不時有黑色魘雲飄過,一團一團的像是發黑了的爛棉絮。
以前艸齋這邊魘氣稀薄,幾乎難以察覺,如今這裡卻成了魘氣最多的地方,只不過那些魘氣也不敢靠近阮玉,就遠遠地看著,像是立在四周張牙舞爪的枯樹,讓整個院落變的陰森恐怖。
阮玉卻不覺得害怕。
她知道,莫問常年累月呆在夢魘里。
她也知道,執道聖君的元神跟夢魘妖魔的糾纏在一起。
所以,這些想要靠近她的魘氣里,是否有他的氣息?他是不是也想靠近她,只是迫於某些原因無法實現。
阮玉已經很久沒因為分離而哭過。她每天都很忙碌,忙到忘了哭。
此刻坐下樹下,視線隨意一瞥,看到樹根處長了個小蘑菇。
明明是朵很可愛的蘑菇,不知為何,阮玉眼睛突然就酸了,眼淚無聲無息地往下墜落。
聽微風吹得樹葉沙沙抖動,她好似聽到玉蘭樹在說——執道來了!
執道來了!
當初玉蘭樹通過搖晃樹葉給她報信,她都能通過樹葉的聲音來判斷玉蘭樹想要表達的意思,雖然只能懂簡單的幾句,但執道來了這句,她永遠不會聽錯。
原本以為是沉浸回憶里產生的錯覺,可頭頂樹葉嘩嘩地響,雖有細微的不同,但分明在喊執道。
執道聖君怎麼了?
正想著,就見一朵玉蘭花落下來,恰好蓋在了小蘑菇身上。
執道聖君曾坐於樹下,也有花瓣落他肩頭。
她彎腰伸手去撿起那朵花,就好像替聖君輕輕摘走他身上的花一樣。
結果剛拿走花,又有花瓣落下蓋住蘑菇,同時樹葉沙沙搖晃,不停在喊:「聖君聖君!」
沙沙聲音聽起來好似越來越急切一般。
重複多次後,阮玉蹲到蘑菇旁邊,想了想,朝那蘑菇下了手。
她把蘑菇挖了出來,看到花瓣往坑裡墜,阮玉繼續往下挖。而等她往下挖開的時候,頭上的樹葉終於不抖了。
玉蘭樹心裡都在哭了。
阮玉再領會不了它的意思,它花都快掉光了,聖君將周圍靈氣封禁,還禁了它的靈,使得它變得跟凡樹無疑,只能進行最簡單的開花結果。
沒有靈氣,樹上的花都謝了大半,它小心呵護,才剩了這麼幾朵,險些都給掉光了。
它捨不得阮玉這麼傷心難過。
更搞不懂聖君如今的想法。只知道他清醒時就枯坐在殿內,一坐坐到天黑。
好在它當初偷偷拾起了那枚玉簡。
如今能為阮玉做的,也就只有這麼多了。
樹下,阮玉一直往下挖。
坑挖到三尺深時,她看到了一個發著瑩瑩綠光的東西,被玉蘭樹的根須緊緊纏繞。
那是一枚玉簡。
阮玉小心翼翼地將玉簡取出,還習慣性地吹了吹上面的灰。
做完這個動作才想起她如今是元嬰期的大修士,還是沒忘記凡塵的那些小習慣。
她抬頭看向玉蘭樹:「你想我看這個啊?」
一邊說一邊往玉簡內探入神識:「裡面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