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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川底下,一人御劍破冰而出。她剛上岸,就有守在旁邊的侍女拿出火紅大氅替她披在肩上,另一人端上靈茶,送至女子唇邊。
女子渾身結霜,臉上都蒙了一層白色晶體,使得她五官都看不清楚。她沒抬手去喝茶,只是微微仰頭,等著侍女將茶水灌入她口中。
喝了口熱身的暖玉茶,又披上了鳳凰翎羽所制的大氅,她身上的冰霜才消失,露出了一張精緻秀氣的臉。
「上去吧。」陸錦手捧暖玉,坐上了來時乘坐的金鑾華蓋。
白羽淵是千丈懸崖底下的極寒冰淵,而她,常年居住在崖邊的歲寒松上,已經很久未曾看過真正的春暖花開了。
華蓋剛剛飛至歲寒松上,等在那裡的陸朝就迎了上來,待看到從華蓋里走出的陸錦時,他眸中失望一閃而逝,接著又關切地問:「錦兒,這次閉關如何?」
陸錦語氣不善,「你不是看到了,又失敗了。」她衝擊境界再次失敗,明明已經到了元嬰期大圓滿,修為始終無法再進一步。
若能順利突破元嬰成為出竅期大能,仙宮劍閣長老之位非她莫屬,偏偏,就差了這麼一點兒。
陸朝:「沒事,下次一定能行。」
陸錦沉著臉應了一聲,她這會兒沒心情與人交流,敷衍兩句後匆匆回房,打算坐在塌上調息一陣,將凍木了的身子給養回來。
她怕冷。
在冰淵底下的每一天都是煎熬。偏偏,她身上那劍名為欺霜,必須冷過霜雪,一想到以後每一次進階都要如此,陸錦的臉色就越發的難看,她的手按在劍骨所在的位置,手指用力,隔著衣料,都將那一處的皮膚掐出了血痕。
天生劍骨,天生劍骨,卻不是為她而生。
如今,她已經與這劍骨融合了這麼長時間,依舊不是很趁手,得常年住在這冰雪之地,才能發揮出欺霜劍六七成的威力。
欺霜劍好似嫌棄她。
她何嘗不嫌棄這根明顯比她骨骼更加強壯的骨頭。
然而,誰叫擁有天生劍骨的不是她,而是那個又蠢又丑的陸棉呢。
想到陸棉,陸錦就心情煩躁,她燃了一根養神香才將稍稍平復了心情,接著便徹底入定調息,氣息綿長,輕若無聲。
然而體內靈氣還未運行一個周天,陸棉的呼吸就變得急促起來,她額角生汗,臉上神情猙獰扭曲,閉著的眼睛眼珠轉動,像是要頂開緊閉的眼皮,從眼眶裡暴突出來。
「啊!」陸錦一聲尖叫,猛地睜眼。
她又做噩夢了。
夢裡,那個陸棉陰魂不散,就想找她報挖骨之仇!
「是不是你搞的鬼!」陸錦用力捶打自己肋骨位置,「你在,陸棉就陰魂不散!」她對陸棉並無半點兒愧疚,更加不會畏懼,然而屢次做出被陸棉復仇的夢,一定是這賤骨頭在搞鬼。
敲得狠了,疼的是她自己。
陸錦受痛,總算清醒一些,她不再捶打劍骨,而是發瘋似的砸屋子裡一切能砸的東西,等到屋子裡破壞一空,她站在凌亂的房間裡咯咯地笑,笑聲越來越輕,到最後,微不可聞。
靜立良久,陸錦恢復如常,她打開房門,叫下人進來收拾,自己則換了一個修煉室修行。
無論哪個修煉室都很冷。
可為了維持住如今地位,她只能忍受這片陰寒。
……
夢域裡,阮玉大殺四方,殺到後面,都有些累了。
她覺得這夢好煩啊,有完沒完,怎麼這麼多黑影要劈,就不能一刀斬乾淨嗎?
她又遇到了這種不太受控制的夢,搞得阮玉心情都差了。
好在沒過多久,她眼前又多了個金光燦燦的東西,立在一片黑霧之中非常顯眼。
離雲揮剪刀都揮得精疲力盡,他看著那突兀出現的金色宮殿道:「那又是什麼?」
阮玉:「五穀輪迴所。」
剛說完,阮玉就原地消失,她一消失,跟她綁在一起的執道聖君也不見了。離雲急得哇哇大叫,好在元寶變大,馱著他往那金色大殿跑!
離雲騎在元寶背上想,「五穀輪迴所,不就是茅房?」元寶這麼急切地往茅房沖,難免讓他想到了一句話。
狗改不了吃屎。
不過這夢域裡,為何會突然出現個茅房?
金色大殿內,阮玉有點兒急。她說:「你怎麼跟著我?」
她想上茅房,結果莫問跟在旁邊,她總不能當著莫問的面上茅房吧。
夢裡她可是喝露水的小仙女,小仙女需要五穀輪迴嗎?當然不需要!
然而她現在憋得有點兒難受。
那種明明茅房就在眼前,卻無法使用,真是叫人焦躁不安。以前她夢到這種情況,一般是茅房太髒無法下腳,現在,卻是完全不同。
旁邊有個這麼好看的人盯著,她也會害臊啊。
結果這麼一陣耽擱,阮玉只覺得腹痛難忍,她睜眼後直接衝出房門,掏出了仇長老煉製的金色法器。
與此同時,逢歲晚跟著她的那縷神識也離開夢域,回到了夢魘深處。
逢歲晚低頭一看,他肋骨處的那根鎖鏈沒斷。
也就是說,夢域並未解除。
夢域沒有解除,阮玉卻能從夢域中脫離,真的只是她沒被魘氣影響的緣故嗎?還是……
想到了阮玉的夢中修行之術,傅紫衣這個名字又鑽入了他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