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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靈根之間相生相剋,註定將人的身體當做戰場,拖累修行。
除非能達到真正的五行平衡,修煉速度才不受影響。
然要達到完美的五行平衡,所耗費的資源巨大,就算是仙雲宮,也不敢說能負擔得起。
因此,單靈根資質最佳,雙次之,三靈根幾乎與各大仙門無緣,至於四、五靈根,運氣好能築基,差一些的,一輩子也就止步鍊氣期。
阮玉昨日還未入門,體內靈氣細如髮絲,鍊氣一層都未達到。
然而現在,她已經有了鍊氣三層!
「夢中修行、夢中修行……」逢歲晚輕聲呢喃後,面沉如水。
他沒有妄下結論,而是伸出手指,慢慢放在阮玉眉心。
指腹在她眉心輕揉兩下,逢歲晚視線下移,又停留在阮玉丹田位置。沒有任何猶豫,他仍是伸出手,輕輕按壓住阮玉丹田。
隔著薄薄的春衫,他的指尖能感受到她的體溫。然此時,他的心湖泛不起半點兒波瀾。
「印堂、膻中、關元……」細細感受靈氣運行軌跡,逢歲晚臉色越來越嚴肅,眸子裡一片冰涼。
塵封已久的血色記憶,在歲月的長河裡沉澱,然此時靈氣如鉤,將它們一點一點垂釣出水面。
逢歲晚出生於天星州的一個修真世家。
天星州生長著一種低階靈植天星草,一到夜裡,漫山遍野的天星草閃閃發光,猶如天河墜地,繁星煌煌。剛剛七歲的逢歲晚喜歡夜裡偷跑出去,躺在家中後山的星星草堆里看天上星。
他還那么小,就以天幕為棋盤,繁星為棋,整夜想著如何挪動、排列天上那些分布得亂七八糟的星子,一看就是一宿。
因此,那時候的逢歲晚雖然資質優秀,但因為常年發呆的緣故,並沒有在家族裡受到太大重視,好在父母疼愛,日子過得也很是逍遙。
那天夜裡,星河燦爛。
他看天上的繁星入迷,等醒來時,忽然聞到了一股燒焦的味道。
山下,火光沖天。他的家、山下的整個城池、他視線所及之處,俱都成了一片火海,那火與天連成一線,仿佛除了他腳下這座山,整個天下,都已被天火點燃。
不,不止他腳下。
那座城池上方,青煙寥寥之處,有一把撐開的青傘漂浮其上,那傘面巨大,幾乎遮蔽了整座城。傘上屍骨壘成高塔,無數修者元神被吸入傘中,那是一柄——勾魂傘。
「咦,還有活人?」傘上走下一個紫裙女子,她青絲如墨,眉目如畫,有天星草的花蕊綴滿她發梢,使得她好似九天神女,踏著星河落入凡塵。
「你藏在星星里,我都沒發現。」她臉上帶著笑,將一把青傘擱在肩上,手輕輕轉動傘柄,步履輕快地走到了逢歲晚面前。
「沒想到,你這孩子,修煉資質還不錯。」女子自言自語,「那,可留你不得。」
「你不看我,看那祭壇做什麼?」她微微皺眉,側身用傘尖兒指著祭壇說,「你是逢家人,你看清楚沒,那祭壇上,掛得最高的那一個,就是你家老祖。」
一隻手搭在了逢歲晚的頭上,手指甲輕輕一划,便在逢歲晚臉上刮出了一道血痕。
她將那滴血甩入傘內,看傘中還未完全煉化的元神掙扎瘋狂,隨後笑道:「原來你父母也在,就在倒數第二排,他們修為和資質都一般,只能放在底層。」
「你到底在看什麼?」那聲音嬌軟,帶著一點兒疑惑,又蘊含著令人恐懼無望的殺意。
逢歲晚稚嫩的聲音響起,「我在看第五排的位置。」
他說:「那裡沒有擺好,缺了一個人。」
第五排的那裡有個胖子,他是逢歲晚的拳腳師父。他太胖了,以至於一個人占了兩三個位置,多出了一點兒空隙,使得那具屍骨壘起來的祭壇,看著不夠完美。
女子稍稍一愣,隨後哈哈大笑起來,「那就用你去填補那個窟窿好不好?」
逢歲晚沒有反應。
他只是看著那個讓他不舒服的位置,眉頭緊緊蹙起。
最後,女子笑著捏他的臉頰說,「你長得這麼俊俏,又跟我是一類人,我不殺你。」
「來,我傳你一道功法,大夢長生。當然,這門功法你能不能練,我就不清楚呢,畢竟,此法乃是天授。」
「記著,我叫傅紫衣。」她撐著傘踏入空中,在回到屍骨高塔前回頭,嫣然一笑,說:「快長大哦,我在夢裡等你。」
半跪在阮玉面前的逢歲晚從回憶里驟然驚醒。只是一段塵封的記憶,就叫他額角生汗,一路滾落至下巴,又恰好滴在阮玉的眼睛上。
傅紫衣,他反覆咀嚼著這個名字,便能感覺到絲絲寒意入體,哪怕他已經成為了執道聖君,依舊沒能真的擺脫這個名字。
因為,他沒能替親人報仇。
那個三千多年前屠殺了整個天海州,滅掉大量門派,連凡人界都沒放過,讓無數人聞風喪膽的女魔頭傅紫衣,沒有人殺死她。
她只是消失了。沒人知道她在哪裡。
最後關於她的消息,就是她渡飛升雷劫失敗,被天雷劈得粉身碎骨,煙消雲散。
世人都說惡有惡報,作惡多端自有天收,然而,她是不是真的死了,誰也不敢確定,只不過幾千年來都沒有她的消息,大家才逐漸相信,她是真的被天給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