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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雲跟元寶緊緊相擁,一起抖若篩糠。
山腳下,洛驚禪雙眼血紅,神情猙獰。
他掌心有一團火,此刻,他瘋狂地用火焰攻擊四周並不存在的敵人,口中喊道:「殺、殺、殺!」
古青桑這兩天沒在屋中。
她入了魔,原來的修煉方式並不適合她,這些年因為惦記著兒子一直放任不管,等洛驚禪好轉後,她回魔淵接受傳承,魔淵那邊的修煉方法,可以壓制她體內心魔。
臨走前,古青桑在小屋裡布置了陣法,是以洛驚禪雖然到處點火,卻也沒把屋子燒起來。
他如今修為不高,靈氣也弱,破壞力小,只要元神不崩潰,就暫時死不了。
端看那執道聖君,何時才能壓制住狂暴的夢域了,至於被捲入夢域裡的人還能不能出來,沒有人知道。
連逢歲晚都不知道。
夢魘深處,逢歲晚身上的一根鎖鏈滾燙。
前夜剛受了傷,這夢魘妖魔就找到了機會,魘氣再次暴動,他沒能壓制住,導致夢域再次出現。
那鎖鏈束在腰上,像是被燒紅了的烙鐵,將他腰側的肉都燒熟了一般,隱約都能聞見一股烤肉味。
讓他不禁去想,那鎖鏈里的夢域,又該是何種煉獄,莫非是烈火烹心,滾油熬身?
逢歲晚進入夢域的前提是阮玉想到了他,並迫切地想見她,然而現在,他沒感受到阮玉的牽引,這讓他心中不安。
到底是誰在裡面?
阮玉有沒有進去?
她會害怕嗎……
她在夢中的時候,不是特別想見到莫問麼?
她,怎麼不叫我。
第70章 習慣
逢歲晚心急如焚,情緒逐漸失控。
夢魘深處,他情緒波動越大,越容易被魘氣所影響。
明知道應該靜心,卻始終靜不下來。紛紛擾擾的念頭如同河底狂亂生長的水藻,將那落水之人死死絞纏,只叫人窒息絕望。
他以為他將再次沉睡之際,腰間突然傳來一股清涼,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那微濕潤的涼意讓逢歲晚神識驟然恢復清明,他低頭,就看到腰間原本滾燙的鎖鏈上有了一顆顆水珠,在他周圍都蒸騰起了些許白霧。
這裡是被黑暗籠罩的夢魘深處,到處都是魘氣。
黑色、濃稠、充滿血腥味的魘氣中,居然能有白霧出現,且白霧還沒有被魘氣侵蝕、吞沒,這白霧,究竟是什麼東西?
鎖鏈上的水珠越來越多,原本炙烤著元神的鎖鏈也漸漸冰冷,逢歲晚神識上的痛楚減輕些許,他用手去摸了一下鎖鏈,摸到了一手的水珠。
那水侵入元神,讓他神識都輕鬆少許,好似手指接觸過的地方,那些附著在指尖的髒污、灰塵、腐肉、血氣都被清洗乾淨,讓那一處的元神恢復往前的乾淨清透。
這水,竟有淨化魘氣的作用?傳說中
可惜,水太少了。茫茫多的魘氣,這麼一點兒水,也就只能讓他的元神乾淨一瞬,不過片刻,又再次被污染。
水從哪兒來,若能弄清楚水從哪兒來,或許可以想到增加水汽的方法。
不知道過了多久,逢歲晚腰間那根被水珠附著的鎖鏈咔嚓一聲斷成兩截,逢歲晚整個人愣住,這夢域,破開了?
夢域破開之時,他能看見那個夢境原本的模樣,以及夢域裡發生的事。
那是凡人的噩夢,卻並非一個凡人,而是無數人共同的噩夢。
山河破碎風飄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國破家亡,流離失所。那些因為戰爭而見慣了死亡的人,活得戰戰兢兢,天災人禍總是同時出現,他們一閉眼,就不知道明天是否還能再醒來。
生不如死,噩夢連連。
夢域雖是凡人的夢境,卻是無數凡人的痛苦、恐懼、飢餓凝聚而成,是眾生之苦,是舉國之殤,這樣的夢域,比之前那兩個都要可怕得多。
結果,就被阮玉這麼輕易地破開了。
他看到阮玉也沒做什麼,她只是行走在那片土地里,一邊搖鈴一邊念咒一邊流淚。
淺綠的衣衫像是一顆春天裡的小草,腳下丈量過的土地,便恢復了生機,將綠意傳遍四海八荒。
那能淨化魘氣的水,莫非就是阮玉的眼淚。
她到底是什麼身份,淚水竟有如此作用。阮玉能在他身邊安穩入睡,不受魘氣影響,是不是就是因為她這淚水的緣故。
逢歲晚覺得阮玉身上好似罩了一層迷霧,她會夢中修行,眼淚又能淨化魘氣,這樣的人,怎會是個凡人。
逢歲晚憂心忡忡,一直到醒,還記掛著阮玉周身謎團。
睜眼剎那,逢歲晚就覺得有些不對,他的身下,怎麼黏黏濕濕的?三千歲的執道聖君,什麼時候遇到過這等情況。
等看到睡在他腰部位置,雙手絞著他的腰,頭枕在他下腹位置,蜷成一團睡得正酣的阮玉後,逢歲晚登時明白他那裡的水到底從何而來。
那是阮玉的口水和淚水!難怪又濕又黏。
這屋中酒氣不散,說明她喝醉了,跑到他床上來睡覺!
「大蘭!」逢歲晚火冒三丈,「誰叫你給阮玉開門的?」
識海內,玉蘭樹毫無反應。
逢歲晚太陽穴突突地跳,他抬手,想把這人從自己身上扒下來,奈何阮玉那雙手纏得緊,扯都扯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