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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還要在裡頭呆上十天,離雲就有些焦慮,他看向阮玉面前端的那個水盆——裡頭那條鯉魚,真的靠譜嗎?
阮玉是平躺著睡覺的,她胸前還擱了個盆子,裡頭裝了條錦鯉。
離雲想放到能容納活物的儲物法寶里,她都不答應,她說那是她的護身符,連睡覺都得端著。
阮玉睡覺的時候,那錦鯉也在睡覺,還是肚皮朝上的姿勢,讓離雲都忍不住回頭了好幾次,看那錦鯉是不是還活著。
希望此行能夠順利吧。
他嘆了口氣,又說:「快到了。」
一聽要到了,元寶立刻抖了抖身上的毛。
往前沒走幾步,它又抖耳朵,示意不遠處又有人在戰鬥。
離雲點點頭,說:「不用管,繼續往前即可。」有元寶在,他們能避開絕大多數戰鬥。
元寶加速,小跑著往前,沒多久突然停住,在地上一通亂嗅後後腿亂蹬使勁刨坑,從坑裡抓出了個裂開的葫蘆。
嘎嘣一聲,它將酒葫蘆咬碎,還舔了一口裡頭殘留的酒。
它動作太快,離雲都沒來得及阻止,等他發現時,酒都被吞了,離雲急得跳腳,「外面的東西怎麼能亂吃!」這蠢狗,真是叫人操碎了心。
說了千次萬次不要亂吃東西,怎麼就不長記性!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正打算給它個教訓,就見元寶猛地抬頭,接著朝著一個方向猛地沖了過去,速度太快,顛得離雲都沒站穩,而睡著的阮玉這次也被晃得不輕,就連胸口抱著的盆都重重搖晃,盪出了不少的水。
阮玉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怎麼回事,被追殺呢?」
離雲剛想說不知道元寶發什麼瘋,話到嘴邊停住,臉色驟變。
片刻後,他深吸口氣,說:「元寶說,它聞到了主人的味道。」
阮玉下意識地說:「元寶主人不就是你嗎?」下一刻,她反應過來,「是那個主人?」
夢域裡,元寶一直在等一個人。
阮玉告訴它,既然等的人不回來,那它可以出去找他。
正是這樣的話打動了元寶,使得它從夢域中脫離。
三百多年過去了。
阮玉一直以為拋棄元寶那主人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個山旮旯里了,結果他竟然出現了?
正想著,元寶突然停下腳步,扭頭沖背上的人一陣汪。它變成人形是能說話的,但獸形就沒辦法表達清楚,需要離雲來翻譯。
離雲眼眸微垂,低聲說:「元寶說它主人受傷了,它要去幫忙,可以把我們放在附近,它很快就回來。」
因為他一直說不要管別人打鬥,所以元寶想自己去救主人。
「一起去吧。」阮玉拍了拍元寶,說:「讓你一個過去,離雲不得擔心死,我們陪你呀。」
……
前方,一群人正在戰鬥。
三個元嬰期,七八個金丹打成一團,還有個築基期的年輕男子坐著看戲,他手裡拿著一個長形木牌,一邊看熱鬧一邊搖晃手裡的牌子,「你們悠著點兒,別打死了,我等著活的結奴契呢。」
「是,少爺。」
兩個元嬰期手上攻擊更加凌厲,很快,受傷的元嬰期修士就胸口就中了一劍,他伸手在腰側位置一摸,摸了個空,隨後沖同樣被圍攻的徒弟喊了一聲,「還有酒嗎?」
那弟子雖只有金丹期,但被多人圍攻也沒有落到下風,這會兒還能分出精力回答他:「沒了,什麼時候了,還惦記著那口喝的!」
金丹期和元嬰期之間有巨大的鴻溝,他沒辦法參與那邊的戰鬥,同樣,他心裡也清楚,一旦師父落敗,那倆元嬰期修士能騰出手來收拾他的話,他一個回合都撐不住。
「那我酒鬼這名字豈不是名不符實了!」年長的修士笑著說完這話後,將一顆血紅的丹藥塞入口中,緊接著,他周身氣息暴漲,引得周圍的煞氣和魔息都瘋狂涌動起來。
年輕弟子失聲叫道:「師父,你……」那是魔淵獨有的狂煞丹,能夠讓修士強行吸收魔淵的魔息,短時間內讓修士恢復全盛狀態,修為甚至可以提升兩個境界,但藥效過後,身體被魔息侵蝕,直損根基。嚴重一點兒,經脈盡斷,修為全失!
年長修士渾身滲血,他蘸血虛空畫符,一個囚字瞬間成形,宛如牢籠重重砸下,將兩個元嬰期修士籠罩其中。
施展出這一招後,他大喝一聲:「還不快逃!」
年輕弟子顯然不願離開,將面前敵人逼退後朝著年長修士身邊靠近,「師父,我不走!」
「滾!有人不當,難不成還真被抓去當狗?」他大口喘氣,在努力維持住囚籠之時,用自身鮮血再次強行畫符。既然都這樣了,那就豁出命去,若能將這些人全部殺死,也算沒了後顧之憂。
他要以自身鮮血為媒介,寫出威力最強的殺字!
周身的血液好似汩汩地往外流,只寫了兩筆,他就有些頭暈了,以至於眼前都似乎有了幻象——看到一隻巨大的黃狗從天而降,朝他甩著尾巴狂奔過來。它的毛髮迎風飛舞,像是起伏的麥浪翻滾。
是因為他剛罵了狗,所以就看見了狗嗎?
還是臨死之前,一些曾經遺忘的記憶重新浮出意識的深海了?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曾養過一隻狗。
他踏上尋仙大道之時,曾對它說:「我會回來接你。」離別的黃昏,海面被染成了金色,就如同,此刻朝他湧來的麥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