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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云:……
這特麼就是隨便喊喊吧。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在阮玉喊完那些口號之後,一束光從天而降,猶如天上劈了一劍,將眼前的黑暗徹底斬碎。
院子、漁民,還有那鍋肉湯,在強光的照射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離雲一臉痴呆地看著阮玉,就見她得意地挑眉,「那些話本子裡的招式我都記著呢。在夢裡,我就是天下至尊。」她以手為刀在空中比劃幾下,還給自己配了音,「唰唰唰,無敵是多麼,多麼的寂寞!」
離雲忽然意識到,掌教他們這一步棋,居然歪打正著了?
或許,她真的能幫到聖君。
院子裡的漁民被光碟機散,這夢境,能消失了吧。離雲仰頭看天,等到眼睛都被陽光刺痛,他發現他們仍舊沒有脫離夢魘的跡象。
周圍魘氣雖然看著減少,但仍存在,他能感受得到。
那是鑽過他身體的絲絲冷風,一念之間,就能形成魘氣風暴。
離雲身子一顫,難道,之前他的推斷都是錯誤的?身下原本柔軟的狗毛都變得硬如鋼針,離雲慢慢地,慢慢地往狗頭的方向探頭去看,結果那小黃狗猛地轉頭過來,張開的大嘴靠近,眼看就要將他吞入口中。
糟了,他們站錯了隊。
他竟然會被一隻狗給迷惑!這裡是夢域,他怎麼就忘了呢,夢域裡的狗也不一定是真的狗,它可能,就是魘氣所化的妖物啊……
被咬成兩截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心神不寧的離雲再次被小黃狗舔得渾身濕透,他已經軟得走不動道了,都沒辦法從小黃狗的身上爬起來。
小狗從阮玉懷裡跳下,落地時還回頭看了一眼背上,看到小紙人有點兒歪,它還拱了兩下後背,將離雲給挪到了中間位置。
接著,小黃狗繼續咬阮玉裙擺,示意阮玉跟它走。
離雲腦子裡對小黃狗已經有了不好的印象,現在看小黃狗越看越可怖,他阻止阮玉:「別相信它。」
小黃狗的長毛勒緊了他的喉嚨,他只能發出嘶嘶的聲音,哪怕心中在瘋狂吶喊,依舊沒起到任何作用。
阮玉已經笑眯眯地跟著小黃狗走了,「你想帶我去哪兒?」
他眼睜睜地,看著阮玉和狗,一起跨入了宛如深海的黑暗之中。
對於阮玉來說,她只是從漁村走到了山上。
山上有個四處漏風的茅屋,屋門口有個十多歲的少年正在煮稀粥,鍋里沒幾粒米,但是有幾個小蝦。
原本在前面帶路的小黃狗已經趴在了少年腳邊,它低著頭,用爪子撥弄地上的幾根雜草。
不多時,少年就將煮好的米粥盛了出來,他自己舀了一碗,又給小狗的狗盆里倒了一碗。
一人一狗吃得飛快,連碗底都添得同樣乾淨。
「走,元寶,咱們打漁去!」
原來,這小黃狗的名字叫元寶。阮玉心想,的確比她取的小金小黃要好一些,顏色相似不說,它還喜慶啊。
此刻,她猶如一個局外人,看著關於少年和狗的一幕幕。
一人一狗,在這個小漁村外生活,雖然辛苦,卻因有了彼此的陪伴,小小的茅屋裡也總是充滿了歡聲笑語。
潮起潮落,時光荏苒,小狗長成了大狗,少年也變成了青年。
直到有天,長大了的元寶在海邊撿到了一截晶瑩剔透的小骨頭以及一個灰撲撲的錦囊。
阮玉眼皮一跳,那骨頭,像是一截人的手指骨。如果沒看錯的話,那個錦囊,應該是個儲物袋。
元寶沒忍住,啃掉了那根骨頭,叼著儲物袋跑回了長大了的主人身邊。
儲物袋被輕易打開。
本是人間平凡客,無疑中覓仙緣。他打開了儲物袋,也走入了一個浩渺的新天地。
高大的青年站在一艘木船上,說:「凡人界靈氣稀薄,我去往修真界了,待我修煉有成,便回來接你。」
他身後是滾滾海浪,還未曾有船到過海的那一邊。
「若一去不回……」青年笑了一下,低聲喃喃:「那就一去不回吧。」
連錦囊的主人都會葬身大海,飄至凡間,他此去尋仙問道,凶多吉少。然而,自從見過了那片天地,便再也無法容忍自己一輩子困在井中呀。
一葉輕舟,飄入深海。
元寶拼命追趕那艘木船,直到精疲力盡,也沒能爬上甲板。
主人走了,它的天都好似灰了。
此後的每一天,元寶除了找吃的,就會守在海邊的金色沙灘上,等待主人歸來。
村頭的老樹花開了又謝,呱呱墜地的嬰兒,也成了滿頭白髮的老人,唯有那等在沙灘上的狗,數十年如一日,從不曾改變。
它吃的那截手骨明顯有古怪。
以至於,普普通通的小狗,也延長了壽命,成了小漁村里一個最特別的存在。歲月漫長,模糊了它的姓名,於是便有人叫它大黃。
可惜它不會說話,否則,它一定會大聲告訴他們,「我的名字叫元寶!」
那是主人,給我取的名字呢。
元寶守護著這個村子。
然而,卻在跟魚妖搏鬥重傷的情況下,被村民煮熟分食。
臨死前,它其實還能掙扎一下,拼死一搏,咬死幾人不成問題。只是哪怕被那麼對待,它依舊……
不想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