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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的過往,也是他永遠也擺脫不了的屈辱噩夢。
可是現在,就在現在!在季長樂詢問的眼神下,他居然就這麼把自己那充滿了傷痕與屈辱的過往一一講出,毫無隱瞞。
有多少年不曾有過這樣的坦白了?!
白烏狼伸出那一隻空閒的手,慢慢捂上了自己的臉,在手掌的遮掩下,無聲的嗤笑起自己的軟弱來。
自從他再次被從陳家趕出來,又一次成為喪家之犬而到處流浪時。這幾百年間來,他居然就再也沒有這樣對別人像現在這樣掏心窩子說過話。
因為我想要活下去,所以絕對不能對別人坦誠!
白烏狼放下手,看著自己面前的季長樂,又一次悄悄在嘴角勾起了一絲微笑。
可是,我現在卻想對你說完全部!我現在想要對你坦白一切……
他看向季長樂的目光更加溫和了一些。
那麼……現在的你,也會因為我一身灰色的皮毛從而疏遠我。鄙夷我嗎?
白烏狼看著季長樂聽完他的這個問題後,臉上「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那一雙閃動著笑意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一臉認真的白烏狼,直把看的有些渾身不自在。
然後,還沒等一臉緊張地小狼狗再問一遍,她就已經伸出了手,輕輕地放在了他那一頭銀灰色的短髮上。
柔軟纖細的手指,緩緩在他的銀髮上面揉了揉、親熱的磨蹭著,就像他們兩個往常嬉鬧那般,滿滿的都是單純的喜愛與親近。
白烏狼突然就像要笑!
這種心頭上突然湧出來的那種無法言說的感覺,真的是幾百年來的頭一次。
「嗯……我們……」
他看著季長樂,突然有些語無倫次的說道。
只是還沒等他的這句話說完,那隻一直都在他手底下被牢牢捏著後頸皮壓制著的狼,突然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嘲諷意味十足的叫聲。
「呵……」
那隻狼眨動著它那一隻被額頭上傷口流下來的血污給糊住了的眼睛,緩緩轉動著眼珠,盯上了此時正站在白烏狼身前的季長樂身上。
「果然是……灰毛的雜種!現在居然墮落到、要和人類為伍的地步了……」
它所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像是被從自己的肺里抽出來的一樣,每一個字都透露出一股陰暗嘶啞的味道。
它的那顆橙黃色的眼珠子又咕嚕嚕的在季長樂和白烏狼之間,到處流轉著:「雜種……果然是雜種……上不得台面……嗷!」
一把銅勺,突然狠狠地砸在了這條狼脆弱的鼻頭上,頓時打的它鼻血四濺、慘叫不已。
而季長樂提著那一把沾著血的小銅勺,正在悠悠的看向它,臉上掛著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一雙晶亮的眼睛中那一團正在閃動跳躍著的怒火,卻是再也遮掩不住她的憤怒。
「雜種?!」她看著這條狼,神情突然有些漠然:「抱歉,我剛才沒有聽清!你還敢,再說一遍嗎?」
看著就懸在自己鼻尖兒上的銅勺,這條狼渾身抖了一下,卻也是不再敢把剛才的那句話再說出口,生怕拿著這個銅勺的季長樂又是突然一勺子拍在她的鼻尖兒上。
最後,他也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看著拿著季長樂,嘴裡嘟囔了一句:「能和這個灰皮的狼組成一個族群,還真不愧是卑賤骯髒的人類……」
「咣!」
突然又是一聲巨響,這匹狼的慘叫聲隨後便接著響起:「嗷嗷嗷——」
看著這條狼的矛頭又指向了季長樂,白烏狼瞬間暴怒,狠狠地一下把它的腦袋又一次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堅硬的土地頓時被砸的泥土四濺!
「你還想要說什麼?」
他看著這條狼,冷冷的問道。
可是這匹狼已經是疼的不能自已,只顧著抽動著自己的身體哀嚎著,絲毫也沒有回答白烏狼的問題的想法。
「不答話兒?嗯?」
白烏狼冷笑了一聲,伸手又扒開了它那已經破碎的下顎骨:「我問你,這次你們是為什麼挑中了這一家人作為襲擊目標?你來這裡是白牙部族的主意還是你們兩個自己的主意?現在在丹丘山上肆虐的狼群是白牙部族嗎?你們到底有什麼目的……」
這一連串的問題實在有點兒多,一時之間,地上那條半死不活的狼就只顧著喘氣兒了,半句話也沒答上來。
白烏狼神情漠然的手上用力,摸上了它嘴裡那滿口的牙齒:「你要是在這麼喘下去,我就把你的另一半兒上顎骨也給敲碎了!」
這條狼的喘息聲一下子更加急迫了。
「然後,」他冷笑著看著它:「你若還是不肯說,我就再把你滿口的牙給一顆顆的慢慢拔掉……」
「等你的牙齒全都拔完了的時候,接著,就該是你的爪子!再接著,就是你那一對到處亂轉的眼珠子……」
看著白烏狼一副悠然的神情威逼恐嚇著那隻狼,而那隻狼卻在他的爪子下被嚇得瑟瑟發抖、神色惶恐、言語不能的模樣,季長樂不禁好氣又好笑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這幅看起來就像是電視裡的特務,在對遭受著刑訊的地下黨一副威逼利誘的既視感是怎麼回事兒?!
她對自己的腦部也是無語了。
只是還沒等她收回自己的腦洞,那條一直在白烏狼手底下被他恐嚇的抖成了篩子的倒霉狼,就像是再也忍受不了這種折磨了一樣,猛地抬起它那已經鼻歪嘴斜、頭破血流的腦袋,對著天空長長地嗥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