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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會……
怎會有如此好看的人?
骷炎聽見周圍一片冷吸氣的聲音。
真好看。
男人仿佛步下生蓮,走向骷炎,聲緩如咒,「這裡有人嗎?」
骷炎搖頭,手捏緊杯子。她想,這個男人真勾人。
「沒…沒…沒有。」她拿桌上的抹布擦掉想往桌底流去的酒水。
三人坐下,客棧里的光線仿佛亮了一些。
骷炎想逃,三個如此容顏的人,她在一旁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但沒其他位置了。她的頭始終昏沉沉的,吮了吮鼻子,想了想又懶得動。
「姑娘可是不適?」白衣問的,他也好看。
骷炎把抹布放在桌角,答得簡短:「並無。」給自己又倒了酒,啄了一口,大漠的酒真烈。
不熟。
不尬聊。
不會,她骷炎不會。
只是,要矜持。留個好印象,日後常聯繫。
穩住自己激動的心態,整理好儀態。骷炎暗戳戳地想,好巧,難得挽發,難得上妝,就遇見這麼好看的人。女的好看,男的更好看,白衣好看,綠衣更好看。
都是緣分。
可能是骷炎眼光猥瑣得太過明顯,綠衣看了她一眼,聲音沉寂得像年久失修的機械,齒輪生鈍,讓人心口發癢,:「骨灤。」
嚇得骷炎一個機靈,低頭看自己的互絞的手指。
什麼骨?
骨怎麼了?
她不懂,不清楚,沒聽清。
「姑娘莫疑,他說的是他的名字。」
……
骷炎瞟了他一眼,大可不必這麼直白。
白衣主動介紹自己,「在下泫蛟。」
「骷炎。」
她其實,其實不是這個意思。
旁邊那個女人沒有說話,坐得端莊。
骷炎眯著眼睛,「叫骨灤啊。」語氣意味深長。
名字的主人這次看骷炎看得久了些,移開視線,拿起茶杯在指尖轉動,才慢悠悠地「嗯」了一聲。
骷炎讀不懂裡面的情緒,只覺得有些心慌,她把這個解釋為悸動。
別,別這樣看她,她會忍不住的。
她想,若是沒有婚配,婚約,她想追求他。
外面的風嗚嗚作響,是沙暴。
完了,她的馬還在外面。雖然沙漠裡,馬不低事,但是那也是她花好多銀子買的。沒了,真的沒了。
「叩叩!」
是敲門聲,還伴隨著一陣陣鈴鐺聲。掌柜把門栓搭上,走盡後廚又囑咐大夥:「不要開門!」
「叩叩叩!」
敲門聲越來越急促,像催命的一樣。
骷炎蒙了,這麼大的風沙,誰在外面。
「外面這麼大的風暴讓人進來吧。」不知情的人讓去開門。
有經驗的人笑了,「小伙子怎麼不想這麼大的沙暴,外面的,是不是人。」
「這沙暴,別說人了,就是只大獸也得站不住腳。」
有經驗的人喊了出來:「是風沙子!」
骷炎第一次聽說,風沙子。
風沙子,據說是第一批到達沙漠的隊伍,帶有幼童和婦人以及一個老人。老人年邁體弱,婦人和兒童原就體力弱,趕不上隊伍的步伐。終於有一天,隊伍帶著乾糧和水放棄了他們,他們被困死在沙漠裡,屍體被大風颳在空中,無處可安。
他們不甘,化作厲鬼。凡是見人成隊來沙漠,他們便會纏著來人到死,怨成詛咒,望有隻駱駝能駝他們出這片哀哀黃土。隨風而來,化於黃沙,伴有駝鈴,他們索命來了。
敲門聲還在繼續,鈴聲刺耳得很。骷炎聽得有些五味雜全,盛世之下,仍有冤魂。
可,她也惜命,開始默念清心咒。
他們又開始嘶吼。
「救救我的孩子吧!」那聲音聽不太出來年齡,嘶啞得很。
骷炎頭痛,既然人死又不能復生,為何不轉世投胎,困在這片沙漠,徒增冤魂,枉造殺孽?她不懂。
「聒噪。」骨灤手中的杯子碎成粉末。
雖然這樣說,但骷炎瞧見他,神色不變,連語氣都是那麼地平靜。
骷炎簡直怒,他捏碎的杯子,她是要賠的!
泫蛟摺扇收於袖中,莞爾。
骨灤的食指緩緩一抬,粉末在客棧內所有人頭頂泛著白光。靠上門栓的大門忽然大開,黃沙漫天,卻在門檻前未進來半分。骷炎被震驚到了,她知道客棧在沙暴中心,卻隱隱能看見這風的形狀,不停旋轉,裡頭還能看見些影子。
風的聲音大得震耳,骷炎來不及捂耳朵。她就見風沙里的一雙眼睛,媚眼哀怨。
「姐姐,阿玲好痛。」
「姐姐。」
「阿玲怨的。」
「再遇那負心郎,阿玲要吮的血,拆他的骨,阿玲要他不入輪迴,永墜阿鼻地獄。」
……
黃沙欲向前,骨灤的食指一勾一放,它們像突然沒了骨頭,遮陽黃沙,轟然塌地。
「哄!」
骷炎回神過來,一隻腳已經踏在門檻。外頭早就沒了沙暴,冤魂不在。
骨灤捏著她的手腕,「你在幹嘛?」
「我……」我妹妹在哭。
骷炎環視棧內的人,他們都在看著她疑惑不已。自己的手還伸向門外。
是了,她哪裡有妹妹。她一口氣差點沒喘上氣,再來一腳就踏進冤魂堆里,想想就背脊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