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骷炎看那如黃河的沙土在腳底下翻滾後分流成交錯的沙流,最後慢慢變成散亂的沙雨。即使看不見鹿厭城,她也被氣勢壓得腿軟。
骨灤拖著她的胳膊,讓凡人靠在自己身上。骷炎抖著身子,看完所謂的祈福。接下來就是驅邪,等鹿厭城施法,她在空中卻看見那些人的頭頂黑氣竄起,互相連團,變成黑雲壓在那些人的頭頂。
魔氣!
骷炎看向骨灤,後者微微點頭。
鹿厭城設了法陣,覆蓋那些魔氣上空。魔氣躁動,四處逃串,靈力和魔氣相撞,發出巨浪,骨灤手指一動,他和骷炎前方就出現了一個透明的屏障。他倒是不受影響,骷炎的頭髮被掀得亂飛。
看看魔氣已沒了蹤跡,不知道是回到了那些人的體內,還是被鹿厭城弄沒了。再看看鹿厭城,出來面具的部分,骷炎能看見他的嘴唇慘白,身形已然發顫。他的子民還在沉睡。
「他在淨化魔氣。」
「成功了嗎?」
「不成功,也不失敗。」
骷炎是震驚的,她以為,夷城真的只是一座位置比較複雜的普通城而已。
她還看見墨琴半顯原形,她聽見墨琴站在鹿厭城面前,喊鹿厭城:「主人。」
主人?
此等淵源,骷炎覺得自己無力前去幹嘛。
而陪著她的微柳,空爻木賢執劍擋著,少年模樣卻一身殺氣,他雙眼滿是厭惡,而微柳還是微笑。
這感情複雜得一波一波的。
「下去嗎?」
骷炎搖頭,這個時候她就不參和了。
骨灤懂了,意念再轉,他們已經身處一處府宅。這府宅大得宏偉,樑柱,廊檐上的雕刻都極其精緻。
「你買的宅院?」
「是泫蛟。」
骷炎覺得可以和泫蛟發展過命的友誼,「打算在這兒長住?」
「並無。」
嘖,有錢真好。骷炎左摸摸右摸摸,這都是錢。但是轉了半天也不見泫蛟,「泫蛟呢?」
「找人。」
「是幻瞳嗎?」
「不是。」
骷炎猜到了一點,看向骨灤,「你們來夷城是來找人?」
骨灤別開眼,「嗯。」
骷炎突然笑了,伸出手,「骨灤,牽牽我。」
手掌相觸瞬間,骷炎一個激靈,看向骨灤的眼神有些難以置信。
「怎麼了?」
骷炎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還未冬日,你的手也太冰了些。」
「天生體寒,」骨灤又說,「第一日牽?」
有日頭,卻隱隱藏藏。悶熱得緊,骷炎早些時因為晨露多加了件衣服,現在有些熱得慌。
「之前都是牽你女子時的手,和你現在男子的感覺是不一樣的。」骷炎想了想,「男子的手要大一些,能把我的手全部牽完。你的手好看,外頭人也瞧不見我的難看。」
見骷炎眉頭微蹙,沒說真話,骨灤也不多問。
只是隱隱不喜凡人皺眉的樣子。
「骨灤。」
「嗯。」
「你別怕冷,你冷的時候我就抱著你就好啦。」大抵是覺得自己的言語傻氣,骷炎又補了一句,「可能神仙也不會冷。」
骨灤俯身環抱住骷炎,他說,「我怕。」
細細感受,這個擁抱寒氣侵蝕,骷炎顫著牙,手放在了骨灤背上。她想日後都帶手爐,斗篷,讓骨灤不這麼冷。
今日的驅邪儀式只是個幌子,淨化魔氣才是真的。夷城的人怎會如此大規模被魔氣入侵,鹿厭城的這個城主似乎不簡單。
「主人!」
鹿厭城已經精疲力盡,看著眼前的妖時,大抵是虛弱過度,竟是直直跪了下去。沒了發言時的威嚴,聲音很是溫雅:「妖?」
但又有冥府的氣息。
鬼?
又是半人半獸的模樣。
他此刻無力分辨,只是笑著說:「我不是你的主人,莫不要認錯人了。」
食鐵獸的模樣換了又換,最後變成人的樣子,「主人過了奈何,喝了前塵湯,自是記不得我。」
鹿厭城覺得這隻妖好奇怪,嘴上叫著他主人,神情欣喜,眼底卻藏了萬般情愫不肯說。
「已是前塵往事,今世又何必再提。」
墨琴不答,把僅剩的靈力傳給鹿厭城,她的頭頂冒出了兩隻黑色毛耳,臉上開始出現絨絨白毛,眼處開始變黑,就連手臂開始變得粗壯,人卻變矮了去。她靈力耗盡,原身只有六七歲孩童那樣高。
「主人就是主人,哪有什麼前塵今世。」墨琴的聲音帶著食鐵獸的嚶唧聲。
因為無力阻止對方的行為,鹿厭城有了一點點杯水車薪的靈力,才有力氣打坐恢復,他想勸勸這隻小妖,讓她放下前世,看看今生。見小妖眼底的倔強,他覺得多說傷人。
鹿厭城站起來時,沉睡的人醒來,像毫無感覺並且真正的完成一場儀式,他們高舉雙手,在拜下去。
「恭送城主!」
他們表情豐富,動作多彩,各回各家。
鹿厭城走了一段路,發現小妖化不成人形,在他身後躲躲藏藏跟了一路。
「你要隨我回去?」
食鐵獸若不咬東西,其實外表憨厚,尤其是現在的一隻孩童般高的墨琴。
這個人就算戴著面具,往那一站,只是一句簡單的話語,墨琴都能看見一千年前,那個人站在雨後的陽光里。伸手抱著被獵物夾夾傷又淋了一場大雨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