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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氏聽了這話,面上頓時惱怒地漲紅起來,比任何時候都可怕,她恨得揚起巴掌打在簌簌肩頭,「你個傻丫頭!」
白氏其實沒用多大力氣,可簌簌實在瘦弱,被帶得差點磕在床角,她忙用手支著身子坐好,不知白氏為何這樣生氣,一時委屈地眼中盈滿了淚水,簌簌地往下掉。
月光從窗欞斜映進來,簌簌掉下眼眶的淚水似都染上了月華。
白氏看她這個樣子又氣又惱,「他有沒有對你怎麼樣?有沒有欺負你!你真是……真是……」
白氏看著懵懂純真的簌簌說不出話,最後才恨道,「你真是個小白痴!」
簌簌落著淚,一路顛簸的委屈此刻都流瀉出來,她一手擦著眼淚,一邊抽噎道,「我,我沒有見到他,我,我,我見到一個老爺爺……」
白氏瞪大了眼睛,腦中想到更不好的地方,聲音一下子拔得老高,「還是個老頭兒?」
簌簌被她嚇得登時便哭了出來,白氏見她一哭,心上更道一聲不好,手忙腳亂地從簌簌肩頭摸到腳下:
「他是不是對你做什麼了?他是不是強迫你了?我的乖乖呀。」
簌簌睫羽上沾了淚珠,顫顫地落不下來,更顯楚楚可憐,「他,他,他人很好的,他給我看病。」
白氏登時頓住了,「看什麼病?」
「我也不知道,我肚子疼,就吐血了,特別特別難受,他人挺好的,他……他。」
簌簌說著說著又哭起來。
白氏將她一把摟進懷裡,感受著簌簌身上的溫熱,嗅著她獨有的氣息,頓時覺得什麼都不很重要,這幾日她去了哪,見了什麼人,遇見什麼事,又影響得了什麼呢?
她永遠都會愛著簌簌。
她不想再問簌簌遭遇什麼,只是希望簌簌健康。
而簌簌的難過不止於此,她更想知道,為何那個人什麼都不說便將她帶到其他地方,後來也不與她見面,不與她說話,讓她整日一人呆在那裡。
那閣樓雕梁畫柱,富麗堂皇,住著雖很舒適,可她整日惶惶不安。
每天有給她送飯的人,卻木著臉不與她說話,她每次都要問那人,「你知道有個整日穿黑衣的年輕男子嗎?」
她不答,簌簌便再問,「你認識徐墨陽嗎?能告訴他我要回家去了嗎?」
那人便用一雙震驚的眸子盯著她,仿佛她說了什麼不得了的話。
簌簌以為自己說錯了,便怯懦道,「那,那你能讓他見見我嗎?」
那人便鄙夷地看著她了。
她問了幾次便不問了,她受不了常常被那樣蔑視地盯著的。
直到有個鬍子花白的老爺爺過來給她治病,她逐漸好些,待到身體能支撐她下床榻,便立刻回家來了。
簌簌緊緊摟住白氏的肩膀,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經此一事,她只覺她這輩子都離不開白氏,白氏也同樣離不開她。
她們是要一輩子在一起的。
白氏見簌簌回來,人精神了許多,烤雞攤自從簌簌走後也歇業了許多天,白氏一大早就去進貨野雞,晌午準備先給簌簌烤了五隻打牙祭。
她本興高采烈地出門去,芙蓉鎮廟小,鄰裡間有什麼事情很容易一傳十十傳百,她前幾日逢人便問誰見到她家的簌簌了,今日就喜出望外地拋頭露面。
眾人便問道,你家簌簌找到了?白氏笑答找到了,那人又問,在哪找到的?簌簌去哪了?
白氏答不上來,總不能說簌簌自己跑回來了,去找一個老頭看了看病。
任誰都不會信的。
白氏面上不好看,那些人便笑得合不住口,「前幾日便說了你家姑娘跟個男子留宿在客棧,你還不信吶!我看吶!是那姑娘玩心大,跟人家跑了,人家又不要她了吧!」
大伙兒一哄而笑,白氏便道,「少在這裡胡言,再亂編瞎話小心爛嘴!」
那人悻悻閉嘴,白氏採購完預備回家,還有從前與她交好的婦人拉著她道,「你啊,要不給些錢讓你家那個走了得了,要這麼個丟人的在家,她往後也嫁不出去,你這不白白賠在了手裡。」
白氏將她一把推開,怒道,「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什麼丟人什麼嫁不出去,我家簌簌清白著呢!」
「再說,我養她也不是為了回報!當初人家簌簌不要命得把我救出來,我就是這麼做人的嗎!」
白氏這樣一說,那婦人便不說話了。
白氏出來了一趟,知道了外面風言風語,心中詫異為何傳到這般地步,卻只能悶聲回家去。
她不知道的是,從前得罪了人,便能恨意綿長至今。
當初簌簌方才被白氏收養,開起酥餅小攤,便被黃老二一通栽贓陷害反而出了名氣,轟走黃老二的同時,連帶著東街的酥餅齋生意也萎靡了好些時候,李氏險些不能餬口,更別說救濟黃老二。
好在簌簌消失了這將近半月,他們家生意才逐漸復甦。
如今簌簌又回來了,黃老二心中老早就憋著一團火,成天糾集些不三不四的狐朋狗友,商量著將簌簌的失蹤編得越發不堪,越發難以入耳地散播出去,就為得她在這芙蓉鎮身敗名裂,再待不下去!
白氏當初便不想讓簌簌知道這些,於是與簌簌說了許多先不開攤,可簌簌怎麼都想不通為何,白氏不好說,便只得隨了簌簌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