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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送給愛妻
徐宮主回來的這四五日,無憂宮接連死了近十人。
沒有緣由,他下令尋了當日在桃夭閣伺候的幾名女弟子,當即便下了死令,不僅貼身伺候的幾個,連在門外做粗活的,一律打死。
一時無憂宮氣氛很是緊張,宮主未回來前,宮中上下皆是喜氣洋洋,滿滿劫後餘生的竊喜。
這回猝不及防得將人一收拾,用血色點染無憂宮的初秋,滿宮上下立時戰戰兢兢,無一不將心提到了嗓子眼。
只聽那小道消息傳,這些被打死的弟子都從前在桃夭閣伺候過,至於伺候的那人是誰?便不得而知了。
徐宮主自從遊歷幾日回來,整個人越發冷厲,分明是將整個人都撲在了振興無憂宮上。
宮中與毒公子有私人關係,在高位上划水之人,從前於無憂宮初建時有功,如今混著養老之人,都被徐墨陽送了銀子打發走人。
更不說選拔弟子,撥入不同的派系,這種細微末節的小事他也親力親為,想是從前吃過護法是其他門派暗柱的虧,徐墨陽再次選拔護法星眠時,足足篩了兩日。
無憂宮護法,左星眠右月媚,換人不換名號。
若說從前徐墨陽便是個稱職的宮主,當今這般,竟是像在逃避什麼事,轉頭一心撲在這些政務上。
新任護法星眠是個面相老實的中年人,提拔他便是因為他早早成婚,妻兒都安住在無憂宮,雖修為不高,但疼愛妻兒卻是在宮中出了名的。
徐墨陽選他,因他會愛人,便少背叛,難生恨意。
這日星眠找徐墨陽匯報宮中事物,瞧見奉茶弟子抖抖瑟瑟抹著眼淚從長恨殿出來,手裡的茶托上一堆名貴茶盞碎片。
他便知,是宮主又在發火了。
宮主近日陰晴不定,喜怒無常,且看他只這樣自己圈著自己,哪裡是解決問題之道。
星眠人到中年,看淡了許多,進去鎮定的與徐墨陽交代完要事,還瞧見長恨後殿掛著一串子鑲了金絲的紅燈籠,璀璨奪目,一時移不開眼。
「星眠,琳琅公主是真瘋還是假瘋?」
徐墨陽沒抬頭問了一句,等了半晌無人應答,他又喚了星眠一聲,星眠這才回神。
琳琅公主是真瘋,他們將毒公子的屍首丟在琳琅公主府門前,琳琅公主命人將他抬了進去,不幾日便瘋了。
徐墨陽沉默了片刻,瞧著星眠還不時望著他的後面,便蹙眉問了一句,「你看什麼呢?」
星眠忙低下頭,「回宮主,卑職有個不情之請。」
徐墨陽未回話,星眠續道:「卑職瞧見宮主身後那盞花燈著實好看,臨近祭月節,」他頓了頓,面上柔軟了些,「卑職想向宮主求上一盞送給愛妻,她定會歡喜。」
徐墨陽頓時感覺如鯁在喉,他被那個愛妻的稱呼震驚得一時不知如何作答,緩了一會兒,才道,「祭月節要送給夫人禮物嗎?」
他從小在無憂宮長大,自是從未過過什麼祭月節,即使未入宮前經歷過,他也早就不記得了。
星眠聽徐墨陽這般問,略黑的面上有些潮紅,「回宮主,其實是沒有這個規矩的,只是卑職想送。」
「卑職前段時間惹了她生氣,便想彌補一些。」
徐墨陽本還想體恤星眠一番,聽到後面突然變了神色,不知聯想到什麼,整個人冷厲下來:
「女子就如五六月的天,說變就變,你彌補也沒用,下去。」
星眠聽了這話迷迷糊糊,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正要離去,又聽徐墨陽道,「你明明是為她好,她反過來要責怪你,若是你,你生氣嗎?」
星眠意識到這沒頭沒腦的話是在問他的,慌忙回答連敬語都忘了加,「我不會啊,她是我的妻,我便永遠不會生她的氣。」
徐墨陽聽了胸口起伏了好幾下,繞是星眠淡定,一時也不敢看他的神色,只將頭深深埋在作揖的拱手之下。
「你胡說八道,真是被情.愛沖昏了頭腦,我從未見過如此耽於私情之人,你給我滾!」
徐墨陽雖沒提高聲音,星眠卻從中感受到了□□裸的殺意,幾乎是逃命般迅速轉頭走人。
徐墨陽瞧見星眠漸漸變小的背影,深呼吸了好幾次,才站起來轉向身後那盞花燈。
他看了許久,背在身後的拳頭越握越緊。
*
星眠次日收到宮主送來的花燈時,他是有些膽瑟的。
……這宮主,到底是怎麼想的。
徐墨陽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想的,次日先是命人將燈給了星眠,而後還不盡興,甚至親自跑到宮外定製了一盞新燈。
那燈他點名要了最好的繡娘,豪擲百兩,只為做出燈中極品。
重金之下出勇士,那繡娘熬了個大夜,用金絲銀線將燈上的繁複花紋繡的栩栩如生,絨毛雪白的小兔子活靈活現,仿佛下刻要跳出來般。
徐墨陽提著燈的成品,呆愣了片刻,腳下便不知不覺走到了芙蓉鎮。
他要如何開口呢?明明不是他的錯,他這樣送來又是在做什麼呢?這樣不是說明他錯了嗎?
徐墨陽想著想著就要扭頭回去,可腳偏生又將他帶了回來。
就看一眼,不送就不送了,斷情果本就是為他生的,他看一眼沒被人騙跑不算錯吧。
徐墨陽看著天色,已近黃昏,一邊盤算著能不能見到簌簌,一邊順著簌簌的氣息,走到了白氏烤雞店的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