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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沒有那麼多人間條框,縱是不成親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承晚聽見他說父母已亡,心裡不太好受:「師兄你節哀罷。凡人都說做神仙好,做了神仙就能長生不老,可哪有這麼容易呢。度不過無量天劫,一樣會生老病死。」
郁洺點點頭,神色已沒什麼悲戚:「你說得對,生老病死是人的宿命,也是神仙的宿命,沒什麼看不開的。自父神母神創世,攏共才有幾個神仙能飛升到天神品階?更別說還要再度過無量天劫才能壽與天齊,我早就想開了。」
他話鋒一轉,將話題引回承晚身上:「你也要想開點,大師兄他……或許是有什麼苦衷也說不定。」
承晚聽見這話不由冷笑一聲:「有沒有苦衷也與我無關了,我只是可惜浪費在他身上那些年,真真是叫豬油蒙了心。」
郁洺看她這樣說,知道承晚是氣極了。
他素來為人和善,出了這檔子事,他既不相信蒼濬能真的殺了承晚,也不願意見著好好的師兄妹之間分崩離析。
「自你……之後,我聽師父說是大師兄跪著求天帝開恩,這才將你置在長生海中的。但大師兄為何要對你做那件事,我也確實不明白,可我相信大師兄不是那種窮凶極惡之人,其中應該是有隱情的,」說到這郁洺有些悵然,嘆了口氣,「我本想找他問個明白,但自從你入了長生海,大師兄就不經常回府了。這幾萬年他除了四處征戰,空閒時間基本都呆在長生海里。我只是個上仙,進不去長生海,但看大師兄這樣,心中定是對你心存愧疚的。」
承晚聽見這些話有些意外。她一直以為自己去長生海是長生大帝的意思,沒成想竟是蒼濬?這七萬年還一直在長生海里陪著自己?
她想不明白,蒼濬先是殺了自己,而後又這樣對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
還有一件事她一直不明白,雖說長生海是仙家聖地,但也遠沒有到能讓人死而復生的地步。自己到底是如何死而復生的?
腦子裡正亂想著,門外傳來鶴童的聲音:「稟上仙,大帝這就回府了。」
長生大帝是上古神祗,天神品階,正經出行都會有二十七隻仙鶴伴行。剛剛說話這只是先頭回來傳信的鶴童,好叫府里的人預先照應起來。
兩人出了殿門,只候了片刻,就看見大帝踩著五彩祥雲落在府中。
見承晚娉娉立在庭中,大帝爽朗一笑:「可見今天是個好日子,不止慈航道人選了今日開壇講經,我們晚晚也選了今日回府。」
承晚將那些糟心事拋到腦後,上前親親熱熱挽起大帝的手臂:「我聽懂了,師父這是拐著彎說我沒良心,成日呆在凡間都不知道回府看望您罷。我雖在凡間時間長,但天上也沒過多久,我回來的也不算晚罷。」
大帝笑意更盛:「這種玩笑話聽懂就好,一直白說出來,倒搞得像本帝胡攪蠻纏了。」
三人順著千步廊朝前走,一直到泫清池旁停下腳,在玉梨樹下的玉凳上坐下。
承晚垮著一張臉:「我其實就想下去看個熱鬧,沒成想熱鬧還沒看上,反倒被天帝一封御旨給留在那裡,脫不開身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你這時候過來是有何事?」大帝剛從老友慈航道人那裡論道回來,顯然心情極好。
大帝這樣問,承晚才想起自己來的正事,臉上莊重起來:「是有一件事來問師父。」
「何事?」
「司水仙君桑落,不知師父可還有印象?」
大帝捋了捋花白的鬍鬚,點點頭:「不是你的手帕交嗎,我記得她還是東海鮫族的公主。」
「正是,」承晚語氣有些焦急,「我是當年上九重天做天將時才與她結識,那時我與她都已是上仙。師父可知道當年桑落是如何飛升成上仙的?是同我一樣歷了天雷,還是下凡歷了什麼劫難?」
郁洺在一旁笑著接過話頭:「咱們與東海向來沒有什麼熱切往來,不過一介小仙,師父又怎會記得她是如何飛升的。」
長生大帝也點點頭,他確實不知。
郁洺十分好奇:「你急吼吼過來就只是為了問這件事?究竟其中有何關竅。」
承晚卻一反常態,難得的正經:「這件事的前因後果按理應該稟明師父,但此事關係重大,而我一時也沒有什麼證據,全都是憑我自己的猜測而已,所以暫時還不能說。若是我猜的不中,倒白白壞了桑落和東海的名聲。若我猜得中,那……那此事可就大了,到時再來稟明師父,請師父定奪。」
第29章 下凡
見她不願意說,長生大帝也沒多追問。
這個小徒弟大帝是最了解,主意極大,打定了要做的事八頭牛也拉不回來。她既不願意說,恐怕就是扔進滌仙池也撬不開她的嘴。
「蒼濬在凡間可好?」大帝問道。
承晚想起顧諳之那氣人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我倒比他更像歷劫的那個人!凡人愛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看真是太對了,那臭石頭一樣的性子再轉幾百遍世也沒法改。」
大帝咂咂嘴,忽的一句:「府里的玉梨釀沒有了。這幾萬年本帝與你師兄們省吃儉用,最後才省了一小壇。你若是今日有空就再釀上幾壇讓為師過過癮罷」
這還不容易麼,釀酒可是她的強項。
承晚綻開笑容一口應下:「噯,那我就給師父釀幾壇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