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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緩地繼續說著:「你以為皇上是到了最後才知你有不臣之心的嗎?早在差不多十多年前,皇上就曾密召我入宮,他在那時就覺出了你的野心。但他念及你們一同長大的手足之情,不願意斬草除根,所以才尋了個由頭讓你前去蜀地封王任職。每年過節,皇上都會登上城樓遙望蜀地,他念著手足之情,但你卻沒有。這些年你在蜀地暗中屯兵,鍛造兵器,你真的當皇帝什麼都不知道嗎。」
誠親王語氣乾澀:「所以他才把傳國玉璽暗中轉移到你的府上。」
「皇上不願意殺你,但他卻必須要保護太子。你真的以為太子是死於意外?」
誠親王怔忡片刻,惶然站起身來,仿佛大夢初醒:「你是說!你是說我設計太子死於水患這件事皇上全都知道,並且他將計就計,還順著我做了個局?!」
顧諳之目光沉靜:「不然太子該如何躲過你的明槍暗箭呢。所以我說皇上的謀略胸襟遠勝於你,只是心軟,不忍殺你罷了。」他嘆了口氣:「皇上最大的缺點也就是心軟了,他始終不認為你會真的殺了他。」
誠親王慌了神,他沒料到太子竟沒有死。若是皇帝早就洞察了他的一切計劃,那麼太子……
不好!
誠親王怒氣湧上心頭,他「唰」的將劍橫在顧諳之的脖子上,面龐已然有些猙獰:「快點將傳國玉璽拿出來!識時務者為俊傑,顧諳之,你這一生無兒無女,若是歸順與我我必不會讓你晚景淒涼,若是你不從,那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顧諳之目光又越過了誠親王,輕飄飄的落在他身後的牆上,不知在看些什麼。
生死關頭,他臉上絲毫不見慌亂,甚至還帶著些輕鬆的笑意:「要殺要剮,隨你罷。殺了我,也許我就能再見到她了。」
承晚一顆心揪了老高。
「噗嗤」一聲,溫熱的血濺起老高。
承晚呆若木雞。
她眼睜睜的看著那把劍刺入了顧諳之的胸口。
就像當年蒼濬刺死她那樣,那把劍也這樣刺穿了顧諳之的胸膛。
這種時候她本該高興的。
可承晚看著顧諳之那雙逐漸失去華彩的眼睛,心裡卻只有酸澀一片。
蒼濬是好是壞暫且不論,但顧諳之是個好人。
承晚與他相處的那幾個月里,他始終溫潤有禮,端方持重,處處為承晚考慮。即使身處困境中也從未抱怨過什麼,只是像棵堅韌的松柏,從最貧瘠的石頭地上依舊努力紮根向上。
如今她目睹了顧諳之的死,哪怕她知道這只是蒼濬所歷的劫難而已,但還是止不住的心中五味陳雜。
「搜!」誠親王一聲怒喝將承晚的思緒拉了回來,「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在丞相府里找到傳國玉璽!誰先找到,封侯拜相賞賜千金美人!」
「是!」那群士兵臉上帶著奇異的激動和興奮四散開來,進入到各間屋子裡翻翻找找。
唉。承晚搖搖頭。
只是為了張龍椅,竟也能打成這副樣子。弟弒兄,叔殺侄,真不知道這群凡人究竟是聰明還是糊塗啊!
承晚最後看了一眼顧諳之,他倚靠在椅背上,眼睛看著窗邊的牆上,面容十分安詳,嘴角還有一絲微微的笑意。
她知道顧諳之此生已經到此結束了,也不想再留下來看這群跳樑小丑的把戲,於是攏了攏心思準備回九重天。
正當她要走,府門外打殺聲一片,馬蹄隆隆不止,怎麼好像是又有人打進來了?
她停住口中喚雲的仙訣,準備看看熱鬧。
誠親王自然也聽見了門外的聲音,臉上瞬間死灰一片。
不多會兒一個身披鎧甲的中年人就殺氣騰騰的帶兵殺了進來。
「皇叔,好久不見。」中年人先開了口。
原來這就是那位詐死的太子殿下。承晚坐在窗台上,饒有興致的看。
誠親王冷哼一聲:「賢侄好手段,竟連我都騙過去了。」
太子一雙眼睛如鷹如劍,承晚竟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絲顧諳之年輕時的樣子。
「論手段,誰能比的過皇叔呢。」他向後探頭,越過誠親王看見了椅子上顧諳之一動不動的身影。
「你把丞相怎麼了!!」太子一下子雙目通紅,脖頸上青筋暴起。
誠親王知道自己大勢已去,整個人松垮下來:「你來晚嘍。丞相死了,跟你那個短命爹一樣,死了。」
「啊!!!」太子暴喝,手中削鐵如泥的寶劍劃出一道幽寒的光,直接斬下了誠親王的頭顱。
媽呀!
承晚趕緊捂上眼睛,這群凡人怎麼這麼血腥。
她聽見太子身上鎧甲相撞的清脆聲響,伴著他的啜泣聲一路進了書房。承晚放下手,看見太子正伏在顧諳之膝頭痛哭。
挺好,承晚欣慰的拍拍手,顧諳之總算沒白疼太子一場。有人給他料理後事,承晚就放心了。
太子擦了擦眼淚,站起身,來到顧諳之一直看著的那面牆前。
承晚在這裡根本看不見牆上都有些什麼,她這會兒特別好奇,怎麼一個個的都老盯著這面牆看?
她從窗台上跳下去,轉身進了屋裡,也朝牆上看過去。
承晚愣在原地。
牆上掛著一幅畫像。
畫著一個女子。
女子立在亭中,丹唇皓齒,長發烏黑,一身月白色長紗裙隨風飄揚,耳畔那一對金蓮耳墜也跟著左右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