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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她對自己沒情,顧諳之是無論如何也不相信。
眼瞅著顧諳之眼眸又蒙上一層翻湧的情愫,承晚知道他又想多了,於是趕緊指了指外面:「天不早了,諳之也早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還要上課。」
說著,她抬腳想往前走去給他開門,卻不知怎的,也許是喝了酒之後頭暈腳軟,直接一腳踩到了外袍的衣帶上,踉蹌一步,身子一歪失去平衡。
她下意識的想用仙法將自己扶住,卻忽的意識到旁邊還有一個顧諳之,於是硬生生的憋回了仙法,兩眼一閉,只等摔個跟頭。
身子忽的一軟,落進一個溫暖的懷抱,還帶著好聞的皂角香氣。承晚睜開眼,正對上顧諳之烏黑深邃的眼仁。
兩人離的很近,能感受到彼此溫熱的呼吸。他們都有些怔忡,視線交纏著,逐漸滾燙起來,空氣中隱隱有了曖昧的味道。
少女懷春時,承晚不止一次幻想過這樣的場景。她被蒼濬緊緊抱在懷中細心呵護著,疼愛著。
所以她現在有些意識模糊,不知道自己眼前究竟是蒼濬還是顧諳之。
管他是誰呢,她想。
男人的臂膀健壯有力,懷抱溫暖,讓人只想沉溺其中不願醒來。
顧諳之也好不到哪裡去,心臟如擂鼓狂跳不止。懷中的女子腰肢細軟,周身暗香浮動。
更要命的是,女子胸前隱約的起伏正緊緊貼在他的胸口上,讓他口乾舌燥,喉頭髮緊。
「夫子……」他不自覺的喃喃出聲,驚醒了承晚。
承晚雙手一撐他的胸膛,將自己與他分開些距離,站直身子,後退兩步。
顧諳之也如夢初醒般,知道自己唐突了她,趕緊別開視線拱手行禮:「學生一時情急,還請夫子見諒。」
顧諳之看著瘦弱,胸膛倒是十分精壯。承晚的手掌心裡好似還殘留著剛剛觸碰到的肌肉硬硬的感覺,有股奇異的熱感在燃燒著。
承晚將自己的手往袖管里縮了縮,有些心虛。她的臉燙起來,也有些尷尬的別過視線:「無妨,你快去休息罷,今日忙了一天想必也累壞了。」
顧諳之拎著兩個食盒出門,臨走前又回過頭來:「夫子的詩文一科明日無課,若是身子不舒服可以晚起一會兒。」
說的像樣,可他的耳朵早就紅的快要滴血,連帶著脖子都有些發紅。
說完也不等承晚回應,趕緊開門倉皇出去了。
承晚一個人立在原處,好久才鬆了口氣。她憤憤的捶了拳自己的腦袋,真是沒出息,在天上被蒼濬迷得五迷三道,在地上又被顧諳之蠱惑的不知東南西北。
她拴好門,吹燈脫了外衣鑽進被窩,在黑暗中嘆了口氣。
也許這就是自己的命,蒼濬就是自己命中怎麼也繞不開逃不掉的劫。
夜裡,她輾轉反側,不知是不是下午睡多了,還是有心事,怎麼也睡不著,不管怎麼躺都覺得不舒服。
外頭三更的梆子聲傳進來,她徹底放棄的躺平,決定不再強迫自己入睡。反正明日又沒課,大不了上午補個覺,正好不用見顧諳之。
承晚在黑暗中睜大雙眼,盯著床幔,腦中又浮現出晚上她被顧諳之抱在懷中的情景。
她覺得臉有些發燙,扯過被角蒙在臉上。
雖說她明白的知道顧諳之和蒼濬是兩個人,但卻總是不自覺地幻想,若是含情脈脈看著自己的人,抱著自己的人是蒼濬該有多好。
如果承晚一顆真心沒有錯付,今日也萬般不會難受至此。但凡是別的什麼人一劍刺死她,都不會令她痛苦如斯。
可偏偏,上天總愛捉弄人,最後殺死她的,竟是自己一心愛慕,無比信任的蒼濬。
她想著想著,卻突然意識到什麼。
顧諳之是蒼濬的轉世,骨子裡刻著的秉性甚至是行為習慣都與他一模一樣。
可偏偏只有一件事與他不同。
顧諳之輕而易舉的就愛上了承晚,可蒼濬呢,饒是承晚在屁股後面追了數萬年也未曾熱切地看她一眼。
不對,這很不對。
承晚的心「咚咚」跳起來。人的審美和偏好是最難改變的,既然蒼濬對自己無感,甚至還深惡痛絕,為何顧諳之會在如此短的時間裡就傾心自己。
難不成,難不成……
她「呼」的坐起身,眼睛瞪圓。
難不成蒼濬是個斷袖???!!!
如此一想,所有事情就都解釋的通了。
就因為蒼濬好男風,所以無論自己怎麼示好,他都不為所動,還十分厭煩自己,以至於最後一劍結果了自己這個煩人精。
就因為蒼濬好男風,所以顧諳之才輕而易舉的愛上了身為一個「男人」的自己。
她拍拍手,咧著嘴角傻笑起來,為自己精妙的推斷感到由衷的佩服。
笑著笑著她又笑不出來了,在黑暗中咒罵一聲,哀嚎一聲躺回到床上。她不知是該為自己浪費的幾萬年時光感到痛心,還是該為自己白白丟掉一次性命而痛心,亦或是只為了自己錯付的那些真摯的感情。
承晚的心情落到谷底。她用被子將自己牢牢裹起來,蜷縮起身體找了個舒服姿勢,腦子裡思緒亂飛,沒一會兒竟迷迷瞪瞪睡著了。
夢裡她一襲灑金衣裙,周圍卻一片昏暗,寒冷刺骨。承晚低頭,發現自己光腳踩在寸草不生的土地上,腳掌被砂礫磨得隱隱作痛。一陣風沙襲來,讓她睜不開眼,又冷得不行,只好蹲下身子縮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