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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晚話音未落,桑落便痛快應下:「我這就來,你還在清暉書院?」
她這麼痛快,倒叫承晚有些不好意思。她摸了摸鼻尖:「對,在我的廂房裡。只是……你也不問問是何事攪擾了你的宴會。」
桑落笑起來,溫柔的聲音婉轉悠揚,如溫潤泉水浸潤了承晚焦急的心:「你既叫我去,這事定是與我有關或者需要我幫忙。你我手帕之交,豈有不應之理。只是你要稍等片刻,我得同我父君母君說一聲才行。」
承晚左手托腮,右手拂過泛黃的畫紙,心中思緒萬千。正想著,這邊藍光一閃,桑落已亭亭立在廂房之中。
桑落一襲煙紫色留仙裙,白玉般的手臂在輕紗中若隱若現,上頭挽了道鵝黃色紗帛。她甫一落地,凍得打了個寒顫:「凡間好冷!」
承晚趕緊將自己的披風給她披上,又將爐中的炭火撥旺了些。
承晚撥弄著炭火與她閒話幾句,腕上的金蓮子叮咚作響:「上次見你,你說墨江水患恐是妖邪作祟,可收服了?」
桑落點點頭,將手中的綃扇放在一旁,手掌靠近碳爐暖著:「收服了,是條剛成精的鯽魚,以為自己成了精便可在江底胡作非為,被我收進鎖妖塔中了。」
「我尋你來,是有件事需要你的幫忙,」承晚見桑落暖和起來才開口說正事,「你我相識時我剛上九重天,那時你早已是上仙。不知你飛升上仙時歷的是何劫?」
第27章 惱怒
桑落一臉意外:「你尋我來就是為了問這件事?」她雖不理解,但還是認真回答說:「我父君母君說我那時也是歷了三道天雷,同你一樣。」
「父君母君說?」承晚有些疑惑。
「我修為不精,歷劫之後可能是傷到了神脈,怎麼也想不起歷劫的情形。他們說第一道雷下來時我便已經暈過去了,天雷來的極快,讓人措手不及。」
「這樣啊……」承晚若有所思。
桑落被徹底搞暈,輕眉蹙起:「到底是何事?」
承晚也不跟她兜圈子,從桌上把那張畫卷遞給她:「你看看這張畫,為何畫中人同你如此相像?」
桑落展開畫紙,看見畫中人也是一怔:「這……這不是同我相像,這就是我呀!」
她一指畫中人執著團扇的手指,食指指尖內側有顆細小的痣。桑落又翻開自己的手,同樣的位置上一顆鮮紅的痣赫然在此。
桑落看著畫紙,一臉懵:「可我不記得我何時被描過這樣一幅畫,裡面的景我沒見過,這身衣服也不是我的。」
承晚看著她的臉色:「這是長歲公主,大寧鴻德帝么女。你可有什麼印象?」
桑落喃喃:「長歲……麼?」
只見她猛地摁住額角,口中哀叫之聲細碎溢出。只是一瞬,豆大的冷汗順著鬢髮滑下來,看起來極為痛苦。
承晚趕緊跑去裡間將毛巾用涼水浸濕,飛快的摁在桑落的額頭上,她這才緩過一口氣來。
又過了得一刻鐘,桑落面色才緩和下來。悽然笑道:「你瞧,你剛剛還問我歷劫的事,就因為歷了這次劫,我這身子骨算是白廢了。只求老天下次晚些再降劫難,好讓我多活幾年。」
承晚心裡也不好受,坐在桑落身旁,隨意將手搭在她腕子上:「快別說這些喪氣話,你是東海公主,又是司水仙君,命格長樂無極呢。」
桑落被她這番話逗得輕笑起來,心頭沉重散了大半。
「今日你的忙我也沒幫上,不過這畫中人確實是我無疑,」桑落皺眉看著畫中人,「但你說的長歲公主,我卻真的沒有印象。」
承晚的手指搭在她的神脈上,心中已經隱隱有了猜測,可也只是猜測而已,無憑無據的,不好直接說出口。
她打著哈哈縮回手,無意識的撥弄著自己的金蓮子:「也許這畫只是以訛傳訛,說不準就是你小時畫師給你畫的,流傳到民間才冠了個名字而已。」
桑落聽她這樣說,心中疑慮小了些,可還是有些納悶。
承晚見她這樣,又趕緊轉了話題:「我先前聽向辭說祝巫山魔氣大勝?不知近來如何了。」
桑落雖是司水仙君,降妖除魔的事不歸她操心,但這畢竟是九重天上的大事,她也定有耳聞。
「上次你那三位師兄要去給你送酒,就是半道被大帝派去祝巫山的,」她面上蒙上一層憂色,「我雖近不得前,但看這架勢恐怕不好,現在都企盼著神尊能早日歸位。當年赤焰作亂,神尊正巧閉關修煉,多虧了有你才不至於禍及蒼生。但聽他們說,此番若是赤焰再度出世,只怕你降不住他了。」
一說起這件事承晚也是滿腹心事:「我也是這樣想。」她嘆了口氣,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夫子長袍,苦笑道:「所以我還得咬著牙繼續從這裡待,好歹得保證蒼濬此生順利渡劫罷。」
兩人又閒話一會兒,桑落還要回槐江山,於是很快起身告別。
這邊承晚滿腹心事,那邊顧諳之也像只熱鍋上的螞蟻,總覺得像有隻貓在肚中,撓心抓肺的,讓他坐立難安。
書上的字仿佛變成一萬隻螞蟻在爬,可無論怎麼爬都爬不進自己的眼睛裡。
晚間他去送飯,沈夫子正歪在軟椅上怏怏的,神情恍惚,他見著有說不出的難受,晚上回房之後責怪了自己大半宿。
這會兒夜深了,估摸著沈夫子再過一會兒應該就要就寢,他實在坐不住,收了書捲起身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