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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謝春山,兩人腦海中又同時浮現出那晚他狼狽的樣子,不由得都「噗嗤」一聲笑出聲。
午后街上人少了不少,兩人準備在明堂門前分別。
顧諳之心裡惦記著父親,剛抬腳要走,就聽見不遠處一道熟悉聲音:「喲,可不得了,我瞧瞧這是誰啊,這不是我們的大才子顧賢侄麼!」
第19章 撞鬼
聽見喊聲,承晚和顧諳之都停住腳步。
承晚扭頭看過去,是個肥頭大耳的中年人,一身金燦燦的綾羅綢緞將他肥的都快要垂到膝蓋上的大肚子裹得結結實實。他歪坐在轎輦上,壓得底下四個抬轎的小廝快要斷了氣。
承晚小聲問:「你朋友?」
眼睛卻瞥見顧諳之提著食盒的手指攥緊,泛出一陣青白色。
顧諳之咬著牙,輕聲回答說:「他是冉家家主,冉恆玉。」
冉家,不就是那家害顧諳之養父癱瘓,土地被強搶的土匪窩麼。
承晚明白過來,這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啊。
想到這裡,她收回要走的腳步,決定幫一把顧諳之,會會這幫無法無天的強盜。
冉恆玉瞅見顧諳之手裡拎著明堂的食盒,發出一陣怪笑:「顧賢侄可真是出息了,都能吃得起明堂的飯。」他的眼睛又圍著一旁的承晚上下左右轉了一圈,腔調古怪:「原來是傍上了個財大氣粗的小白臉,可真是物盡其用啊我的好賢侄,渾身上下就剩了這麼一副好皮囊,不用多可惜吶是吧!」
他怪異的腔調和過於惹眼的裝扮已經惹得街上的人駐步在一旁觀望。
這個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看熱鬧的人,顧諳之面色逐漸陰鬱,承晚卻心裡有些莫名的興奮,甚至希望圍觀的人能再多一點才好玩。
顧諳之側身對她說:「讓夫子見笑了,今日就到此為止罷。學生就此拜別,待晚間回了書院再去跟夫子請罪。」
見他要走,冉恆玉一揮手,轎輦放到地上,那四個小廝可算鬆了口氣。
「賢侄這就要走?」冉恆玉一隻手摩挲著下巴,眼神油膩,「見了長輩也不過來行個禮問個好,轉身就要走是什麼意思?你們顧家就是這樣的家風不成?」
他說這話,眼神落在承晚身上,不由得心裡感嘆一聲,這位白面公子長得竟這麼好。眉目含水,就算穿著寬袖大袍也看得出腰肢細軟,若是個女子不知該是怎樣一番銷魂滋味?
見他猥瑣的眼神一直不停的打量著承晚,顧諳之知道他心裡肯定又在盤算什麼噁心人的勾當。他往前一步,正好擋在承晚身前,不卑不亢的回答道:「我同你沒有什麼好說的。」
冉恆玉卻不理他,直勾勾的看著承晚:「不知這位小兄弟姓甚名誰,在哪裡高就?今日一見很合我的眼緣,不知能否有幸結交一二。」
顧諳之回頭對承晚說:「你不用理他,還是快些回去罷。」
承晚聽得出他語氣里的著急。
高大的脊背擋在她前面,好像能替她擋住世上所有的風雨。一如幾萬年前在玉清府,遇到危險時蒼濬總是默默地站在她的前面。
她抬頭迎上顧諳之的眼神,感到很是心安。
顧諳之背手昂胸立在冉恆玉面前,睥睨一切的清冷模樣不染纖塵,同冉恆玉形成了鮮明對比,周圍人開始指指點點。
顧諳之沉聲說:「你我之間不必如此假惺惺。我們都還有事,就不奉陪了。」說罷,就拉著承晚的衣袖闊步走出人群。
「你爹那副殘廢身子不想好了?」賤兮兮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若是我說我可以為你爹請到大寧最好的名醫,賢侄該怎麼謝我?」
顧諳之堪堪停住腳步。
承晚看著他的牙關緊咬,似乎是在將無限仇恨硬生生的咽進肚裡。
顧諳之回頭冷眼看著冉恆玉:「你需要我做什麼。」
冉恆玉歪在轎輦上,瞅著顧諳之冷哼一聲。肥嘴一張,一口唾沫被他吐到自己的鞋面上。
他指著自己的鞋面斜眼看著顧諳之:「過來,跪下,給我擦乾淨。」
此話一出,周圍響起一片「嗡嗡」的議論聲。
顧諳之雙拳緊握,出離憤怒。
他憋著口氣,神色卻還是一如既往地冷靜持重:「冉恆玉,你莫要欺人太甚。」
「跪著給我擦乾淨,我立馬就派人花重金去把名醫給你爹請來。若是你不干,」他冷笑兩聲,臉上掛上看好戲的表情,「若是你不干,我便有的是方法讓你明年的秋試名落孫山,永無翻身之日。」
他雙手撐著轎輦的扶手,用了好大力氣才托著肥碩的大肚子站起身:「我最煩的就是你這副油鹽不進的冷清樣子,做給誰看呢?不過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也敢成日擺出這樣一副面孔。我告訴你,在這方圓百里,我就是天!敢跟我做對的人,我讓他通通吃不了兜著走!」
承晚從顧諳之身後繞出來,雙臂抱在胸前,沖冉恆玉努了努下巴:「你就是冉家家主?挺厲害嘛。」
冉恆玉立刻換上色眯眯的表情,張口想說什麼,卻突然支支吾吾嗯嗯啊啊起來。
承晚一雙眼睛笑成月牙:「冉家主好氣魄,三言兩語就把我給嚇壞了。咦,你怎麼了?」
只見冉恆玉臉漲得通紅,用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廢了好大的力氣才從嗓子眼裡發出幾聲輕微的氣音。
周圍看熱鬧的人全都看傻了眼,這人怎麼突然之間說不了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