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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和昨天完全不同,熙熙攘攘的,隱約還能聽見舞龍的鑼鼓聲。
承晚帶著顧諳之一路走一路瞧,日頭正盛時才走到布坊門前。
這家布坊規模不小,光是站在門前迎客的夥計就有四五個。
顧諳之有些躊躇,放滿了腳步。他一向清貧,以前身上穿的袍衫都是牛二哥的母親幫著做,但又不好總去麻煩人家,所以他攏共也就那麼兩三件,哪裡破了壞了就自己再補一補。
後來進了清暉書院,書院裡有統一的袍衫,他就更不用去做新衣裳,所以這還是頭一次來這麼高檔的布坊里裁衣服。
只是略一停頓,承晚就已經自顧自的上了布坊門前台階。
夥計眼神活泛,見這位俏公子既沒猶豫也沒打量就直喇喇的往裡走,知道這一定是專程來做衣服的,趕緊躬著身子迎上來伺候。
「客官新年吉祥,」夥計行個禮,臉上堆著熱絡的笑,「今兒是給自己裁衣裳還是給家裡頭的太太小姐選新布?」
承晚指指後面:「給他做兩身新衣服。」說著她一回頭,這才發現顧諳之沒上台階。
她轉身下了台階,有些不解:「怎麼了?」
顧諳之壓低聲音,湊到她耳邊說:「還是不勞夫子破費了,若是裁衣,尋個普通鋪子就好,這裡檔次太高,做出來的衣服穿在我身上也是可惜。」
承晚聽了心裡很不是滋味。
蒼濬是九重天上地位最尊崇的神仙,又是玉清府里最得長生大帝厚愛的嫡傳大弟子,什麼時候為了幾件衣服就犯愁成這樣過?
她拍了拍顧諳之的手臂,裝作灑脫的說:「這有什麼?千金難買為師樂意。你要記住,為師給你裁的新衣服可是要穿給皇上看的,給皇上看的東西你也敢糊弄?」
聽承晚這樣說,顧諳之也沒了反駁的理由。
承晚見他默認,便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同他一起上台階進了店。
這家布坊確實不凡,光是掛在外面的布料就都絕非凡品。
承晚背著手,仔仔細細將店內的布匹看過一遍,秀手一指:「這個,還有這個。」轉身問跟著的夥計:「我瞅著這兩塊不錯,不知道你這裡有做好的樣衣嗎?我們時間比較緊,最好是有現成的。」
夥計就喜歡這種利利索索準備掏錢的客人,不用多費多少口舌和精力就能做成這單生意。
他上下左右一打量顧諳之,旋即綻了個笑臉:「巧了,我瞧著這位公子的身量,店裡還真有他合身的樣衣。您二位請這邊隨我上樓。」
二樓是一間間量體裁衣的小隔間,承晚和顧諳之稍微一等,夥計就捧著兩件袍衫回來了。
夥計說:「公子看上的這兩塊布都是年前剛到的新布。這布剛到店時,就有家夫人給她家公子定了做衣裳。那位夫人也是本店熟客了,她家公子人在南方,還得等過些日子才能回京。所以這兩件可以先緊著您,待回頭再讓師傅給她家公子新做兩件就是了。」
承晚對夥計的做法很是滿意。本來嘛,開門做生意,能賺一單是一單。這樣多好,兩不耽誤。
她接過這兩件衣服,簇新的布料柔順絲滑,針腳細密結實,一摸就是上等料子和上等做工,和顧諳之身上那身半新不舊的袍衫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她轉手把這兩件衣服塞進顧諳之手裡,一指身旁的隔間,語氣十分不容抗拒:「去,試試去,若是不合適再讓師傅改改。」
顧諳之許是知道自己再怎麼推拒也沒用,這會兒倒是十分聽話,應了一聲轉身進了隔間。
夥計很殷勤,招呼著承晚坐下等,又忙不迭的端來茶水點心。
承晚茶還沒喝完一杯,隔間的門就開了,帘子一撩,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現在承晚眼前。
承晚剛才拿著衣裳並未細看,這會兒細細看去,覺得這件月白色袍服實在太襯顧諳之。
饒是見慣了南來北往的夥計也笑著拍拍手:「公子好相貌好身量,這衣服也只有在公子身上才能穿出韻味。」
這倒不是客套敷衍的話術,一襲月白色的精綢上隱刺繡著竹葉紋路,袖口裾邊翻折出寸許絲面,上面用藏色密密紋著花紋,顯得閒雅又規整,襯的顧諳之面若冠玉,溫文爾雅,只是站在那裡就如同皎皎明月令人不忍褻瀆。
承晚放下茶杯,十分滿意:「不錯,這件不錯。你再去試試另一身。」
趁著顧諳之進去換衣服的空檔,承晚問夥計:「這兩件若是我都買下來,要價多少?」
夥計看著也是個實誠人,壓低聲音說:「這兩塊布是新料,又是現在京城最時興的款式,一身定價二十兩。但掌柜今日囑咐過,新年迎客第一天,價格上都要給讓點利出來。若是公子真能定下這兩身,大概只需要三十兩。」
承晚咂摸咂摸嘴,還行,這個布料和做功要三十兩是有些貴,但是還算合理。
見她沒還價,臉色也如常,依舊氣定神閒的喝茶,夥計知道這單生意是肯定做成了,添茶倒水的更勤快了三分。
承晚吃了塊點心,門帘一挑,顧諳之又換了一身衣服走出隔間。
只一眼,承晚就愣在原地。
這套色深,鴉青色的布料泛著柔密的光。相較於上一身,這一身利索許多,更像是身騎裝。合體的衣服包裹住顧諳之挺拔的身體,顯得身長如松,玄色腰封束在腰間清晰地勾勒出他的寬肩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