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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箋嘆了口氣,將兩張符先收起來,暗忖:「醜陋的應當不是這符籙,而是人心。這種事經歷一次就夠了,以後不到生死關頭,絕不用這東西,否則必生心魔。若有可能,還是將這『他生符』的傳承毀掉吧。」
她隱隱覺著案桌上空這個蜘蛛網一樣的法陣之後隱藏的很可能便是「他生符」的傳承,當下後退一步,深吸一口氣,「中空劍」破空飛出,正中法陣中間符籙。
只看「中空劍」的速度和光澤,便知道在險將梅杞吸成廢人之後,紅箋的修為又有了不少提升。木系靈種自覺立下大功,正向紅箋傳遞著洋洋得意的情緒,明顯等著紅箋夸它。
紅箋只得安撫幾句,將它哄得安分了,再看「中空劍」在那張符籙上暴起刺眼白光,整個法陣開始像水波一樣搖晃。
這是法力不夠,沒能破開法陣,紅箋操縱著「中空劍」一下一下繼續攻擊著那符籙,終於在十幾下之後,符籙轟然爆開,強烈的氣流迎面撲來,紅箋祭出法寶「錦魄」擋住。
法陣毀了,被法陣隱藏起來的秘密就此暴露出來。
這秘密會是什麼,紅箋之前有過猜測,最有可能的自然是符圖宗的高人隱士藏身符圖塔潛心制符,為了應對意外,紅箋提前擺出了防護的姿勢,祭出「錦魄」也是為此。
但她沒有想到的是隨著法陣消失,案桌後面的空間陡然變大,變成了一個即使七八個人呆著仍顯空曠的大廳。在這個寬敞的大廳里,紅箋最先看到的是人,活生生的人,不是一個,而是足足四個。
四個垂垂老者佝僂著身子,各忙各的,明明紅箋這裡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他們卻連頭都沒有抬一下。
紅箋神識一掃,便注意到他們是在分頭精練、刻畫。一張符紙在四個人手裡過一遍不知要忙多久,但看上去正可完成一張符籙。他們在制符,制的便是「他生符」。
四人身後立著一截古怪的白色立柱,下寬上窄,自下面那層探上來,往上不知還有多高,紅箋想像了一下,感覺這東西更像是一顆豎在符圖塔里的巨大的蛋。
這顆蛋正發出低沉的「嗡嗡」聲。
只聽了一會兒,紅箋便覺著神識有些不舒服。
紅箋的目光重新落回到四名老者身上,這四個人制起符來一板一眼,節奏始終如一。
她看著四人,再扭頭看看梅杞,心中湧起了一個荒謬的猜測,這四人分明是都中了「他生符」,不知道已經被關在塔里多少年了。
第三百二十章 天涼了
這四位老者修為都不弱,最差的也結成了金丹。
符圖塔里靜悄悄的,只有「沙沙」的制符聲和那顆蛋在發出陣陣蜂鳴。
四人就像提線木偶一樣不停地忙碌,對身邊丈許外突然多了個大活人毫無所覺,雖然這一幕不見血腥,紅箋卻不忍心再看下去,她覺著由這四人來製作「他生符」實在是天底下最悽慘的諷刺。
整座符圖塔,自七層以上開始有封禁符,難道之後每一層都是這等情況?
紅箋遍體生寒,不敢再想下去,她「噔噔」調頭下到二十層,顧不得辨認案桌上擺的是什麼符籙,施法術將法陣打破,果然,這一層也有四個被「他生符」控制的老者正在製作符籙。
一層又一層,紅箋一連跑了五層都是如此,稍有區別的是有的三人,有的五人,紅箋停下來,稍作估算,這麼說這座據說藏有符圖宗傳承的符圖塔,至少囚禁著六七十位高階修士,他們已經不知道在這塔里呆了多少年,符圖宗所有的高階符籙都是出自他們之手。
她冷靜下來,不再急於清點人數,時間有限,這麼大的事不是她自己能處理得了的,必須回去和眾人商量。
而她此時的任務,是需得將情況詳細摸清楚,中了「他生符」之後喪失神智,一舉一動都由他人控制,若是種符的人將那縷神識切斷或是乾脆就死了,受「他生符」所害之人也不可能再將失去的神智找回來,就會像陳載之的父親一樣痴痴傻傻,撐不了幾年人就沒了。
由此可見,控制著塔內這大批修士制符的並不是戴明池。
更不可能是戴明池的門人弟子,不說這麼大的事,戴明池絕不會放心交給哪一個人,單是以神識控制著這麼多高階修士日夜不停做制符這麼精細的活,就不像是人力所能辦到的事。
紅箋的目光不由落到那顆巨大的蛋上,她有一種感覺,是這顆蛋在控制著如此多的修士,所有秘密也好,傳承也罷,都在這顆蛋上。
但她現在單槍匹馬,塔外又有那麼多人在等消息,實在不是探究這顆蛋的好時機,紅箋以神識圍繞著這顆蛋逡巡一番,沒看出什麼頭緒,只得悵然望了望眼前的幾位修士,以神識命令梅杞下樓來會合。
暫時只能如此了,在弄清楚這顆蛋的秘密之前,她不敢貿然打擾這些可憐人,不然很難說自己會救了他們還是會害了他們。
只能等她回頭再來。
紅箋前後在塔里耽誤的時間可不短了,不過看梅杞那迷迷瞪瞪的樣子,紅箋搖了搖頭,擔心這樣出去只怕不大可能瞞過莊豫的眼。
她花了一刻鐘的時間控制著梅杞做出各種神情,絕大多數時候都令梅杞看上去更傻了。
這個需要慢慢地磨合,也許到最後能不露破綻,就像陳玉章中符之後多少年沒人發現,可紅箋現在卻沒有那麼多時間,最後只得選了個一本正經的表情,叫梅杞看上去神情肅穆,希望能蓋過傻氣去,不叫莊豫發現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