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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載之想:「難怪師祖要叫我倆結為道侶,這樣的相互扶持、不離不棄,除了她天底下還有誰能做到。她脾氣不好,大不了我以後都讓著她就是了,再說她長得也這樣好看。」
可隨之而來的卻是巨大的罪惡感,師祖、大師兄,他們的生或者死,他們每一個人為自己所做的,還有岌岌可危的丹崖宗,可這個時候,他卻在這裡心猿意馬,陳載之唾棄完自己,轉而又驚異於紅箋用之不竭的真元,他怕紅箋困擾,努力將臉向一旁遠遠側離。
紅箋沒有多理會陳載之的反應,她停下來,有些氣喘,前面到了這條溝的盡頭,再往前是十餘丈的上坡路,要穿過這一段,不但要快速,還需有一定的運氣。
陳載之掙了一下,壓低聲音道:「放我下來,這段我們一起。」
紅箋微微點頭,陳載之真元枯竭剛恢復便施法,很容易造成神識受傷,但此時已經顧不得了。帶著一個人紅箋實在沒有把握不驚動敵人跑這麼一大段沒有遮掩的路。
看得出陳載之猶覺不適,他同紅箋分開之際先深深呼吸,一落地真元立時自二人交握的手掌傳到「福疆」上,紅箋不再遲疑,暗道:「師祖、大師兄保佑我倆!」向前一帶,陳載之會意,兩人直衝出去。
便在此時,遠遠的突聽赤輪、錦繡兩峰之間接連幾個炸雷打響,天上的雲彩迅速向那邊聚集,紅箋心中一動,暗叫一聲:「真是時候!」
此時正是三日期滿,丹崖宗宗門秘境開啟的時候,這周圍山上即使有元嬰或者金丹守著,一瞬間也必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吸引了注意。
兩個年輕人再不顧隱蔽行藏,捨命狂奔,十幾丈遠轉瞬即到,紅箋收勢不住,直接拉著陳載之自坡上滾了下去。
接下來的一路真是連滾帶爬,待兩人奔向無盡海,一頭扎進冰冷的海水裡,紅箋這才覺著深深的疲憊,她的真元已經完全耗盡,若此時還有敵人在海上等著,她就真的只有自投羅網的份兒。
不知游出去了多遠,紅箋和陳載之筋疲力竭爬上岸,不顧儀態地攤開手腳趴在沙灘上大口喘息,這才確定二人真的活著逃出來了。
陳載之翻了個身,仰面朝天躺著,側頭想沖紅箋笑一笑,心裡太過沉重那笑便沒有擠出來,他道:「師姐,接下來怎麼辦?」這到是幾年來他第一次真心實意地如此稱呼紅箋,而沒有暗自在前面加個「小」字。
紅箋掙扎著坐起來,背倚一塊礁石,兩手抱膝抬頭望天。
她出了會兒神,向陳載之道:「從此以後,我們誰也不能去相信了。」大師兄凶多吉少,如此慘痛的代價換來的教訓,足夠兩個年輕人一生銘心刻骨。
陳載之亦是深有感觸,附和道:「確實,清理門戶,重振丹崖宗,只能依靠我們自己。」
紅箋望向陳載之,陳載之是個意志堅強的人,紅箋和他一起修煉了這麼多年,雖然心有隔閡,卻不得不承認他不張揚,不浮躁,性子沉穩也能吃得了苦。
她想:「這雖是師祖的選擇,卻也是命運的安排。既然這樣,又何必多想,我只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個,是這該死的命運叫我沒有別的選擇。」
雖是如此,當做下了決定,紅箋的心中卻陡然升起了滄桑之感,她只有二十二歲,在動輒數百上千歲計的修真界真是個小孩子,可這一瞬間她卻覺著自己比當年在宗門秘境中一下子活到二百多歲時眼睛看到的還要透徹。
陳載之覺著紅箋望過來的眼神有些怪,他遲疑了一下,說道:「師姐,你看我哪裡不順眼,其實……我可以改。」
紅箋望著陳載之若有所思,答非所問道:「傳宗玉簡裡面到底都有些什麼?」
陳載之接受了傳承,這幾天下來已將玉簡里記載的東西看了個遍,因為問的人足以信賴,而且師祖也曾說過他、紅箋和大師兄不論誰成功結嬰,都可以去想辦法打開護宗大陣,所以陳載之也沒想著隱瞞,直接道:「和靈泉的溝通之法,如何打開護宗大陣,積素經,還有其它一些水木兩系的頂級功法,高階法寶如何煉製,你要看看嗎?」那意思竟是紅箋想看便可以拿去看。
紅箋沒想到陳載之這麼痛快,她搖了搖頭:「你只跟我說說靈泉和護宗大陣就行。」
陳載之沒有多想,便按照玉簡中的記載,將這兩項相關的秘訣一字不差地念了一遍給她聽。
等他念完,真元也恢復了,陳載之坐起來,將剛脫險時那句問話又拿出來和紅箋商量:「咱倆都才築基,就算能躲過敵人追殺,修煉到元嬰說不定幾百年都過去了,眼下怎麼辦?」
紅箋面無表情:「幾百年?」
陳載之被她質疑一問不禁羞愧難當,立刻鄭重道:「師姐放心,載之定竭盡所能,儘早結嬰,方能不負師祖和大師兄的重託。」他是男兒,這結嬰重責自當一力承擔,萬不能叫師姐跟著受這等煎熬。
紅箋聞言點了點頭,手扶礁石站起身來,說道:「你要記著這話,他們正在找你,安全起見,你不如去南屏島你姑姑那裡暫避,好了,咱們就在這裡分開吧。」
第八十一章 命運無可選擇
陳載之吃了一驚:「分開?師姐你不和我一起,要做什麼去?」
他略一思索,自覺有了答案,急道:「是不是因為我姑姑?不要緊,我不去南屏島,天下之大總有咱們容身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