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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正是當年危急關頭前輩用來欺騙鞏騰發的原話,難道前輩說的竟是真的,季有雲煉丹的地方真在海底?
她抬頭望向前面帶路的石清響,傳音道:「這地方,你是怎麼知道的?」
「等回去了再和你細說。」石清響顯然並不知道紅箋此時心中正千折百迴轉著無數個念頭。
沒有得到答案,紅箋腦袋裡一片渾噩,只是下意識地跟緊了石清響。
過了一陣,前方突然亮堂起來,一簇小小的火苗在海水中跳躍,是石清響放出了「水中火」,這點微光照亮了方圓十數丈的距離。
「留意,應該就在這附近了。」石清響道。
因為知曉大致位置,石清響在海底搜索得非常快,不大會兒工夫便有了發現。
附近沒有靈氣,顯而易見依舊是在「吞噬」的控制範圍內,也許正因如此,季有雲將自己這煉丹之所建在了巨大的珊瑚礁當中,門口設著法陣,沒有做過多的遮掩。
石清響鬆了一口氣,短時間內找到這個所在,打劫季有雲的事就成功了一大半。
他傳音道:「這裡進去之後必有危險,他再信任那條妖獸之魂,也不會把寶貝都擺著,任由旁人拿走。千萬小心。」
紅箋應了一聲。
石清響不知是不是感覺到紅箋情緒有異,轉頭望了她一眼。
他又鄭重提醒道:「那我開始了。」
「水中火」靠上前去,照亮法陣,石清響稍做研究,判斷道:「這法陣只起阻擋海水、防止活物撞進去的作用,我們進去。」
他施法打出幾道法訣,法陣上明暗交相輝映,石清響一步邁出,穿過法陣,人進到了洞府內部。
紅箋連忙趁著法陣反應猶在,跟了進去。
石清響正在裡面等著她。
這是一個數丈深的洞穴,四壁乾燥,要走到最寬敞的地方,才能看到洞底的布置,此時只隱隱有寶物的微光反射過來。
但神識是不受阻礙的,紅箋不由倒抽了口涼氣。
洞穴內部就像是一個小型寶庫,各系的高階妖丹以及那些叫不上名字來的靈草被分門別類,擺放得滿滿的。
地穴正中有幾樣器具,側耳細聽,能聽到海水流淌而過的「嘩嘩」聲。
紅箋剛自玉簡中看見過類似的介紹,季有雲就是用它們來凝丹的。
這還只是季有雲的一個煉丹之所,他不可能將所有的寶貝都放在這裡,可就這麼一個地方,已經不亞於很多宗門上千年的積累。
石清響道:「注意擺放東西的牆壁,應當是個大型法陣,走吧,我們靠近了瞧瞧。」
兩個人小心翼翼走到洞底,這裡已經不需要「水中火」照明,石清響將那魔物收了起來。
他仔細觀察了一番,道:「果然,季有雲不放心留活物看守,只得藉助於法陣。這是一個自毀法陣,一旦有人在洞內沒有靈氣的情況下觸碰到寶物,眼前的一切就會徹底摧毀。」
由於「吞噬」數千年的盤踞,包括這洞穴在內周圍上千里都是沒有靈氣的,在這個區域內能控制靈氣的只有季有雲。
紅箋道:「那咱們該怎麼辦?」
「這是海底,我沒有辦法阻止法陣自毀,但可以勉強撐住數息。抓緊時間感應我們需要的『水中金』和『水中木』,一時拿不準便每種取兩樣,看到上數第三排那顆土黃色妖丹了沒有,那是這裡等階最高的一顆『水中土』,等會兒一定不要遺漏。」
紅箋點了點頭。衡量木、金兩系物品的親水性,這本該是她最擅長的,雖然她從未做過,但並不是毫無頭緒,比想像中困難的是,沒想到這些寶物竟不能碰觸。
石清響說感應,那是要心神澄澈,全無雜念,進入一個與環境融為一體的境界。
可紅箋發現,依她此時的心境,要進入這樣一個渾然無我的狀態,實在是太難了。自方才開始,同季有風在牢里相處二十年間的點點滴滴,乃至最後的生死離別,一幕幕就不停在她眼前閃現。
她知道自己的選擇關係到師伯的命運,她迫切地想要靜下心來,但越是這樣,越適得其反。
牆壁上擺放的那些妖丹、靈草數量是如此的多,絕大多數散發著淡淡的光暈,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紅箋只覺得汗濕透了後背。
石清響出聲道:「怎麼了?我感覺你這會兒神魂波動得十分強烈。」
紅箋的心驟然縮緊,她幾乎不敢想像在石清響付出這麼多之後,最後卻因為自己沒能挑選出合適的材料,使一切努力都付之東流……
「對不起,我……」
「不要說對不起,」石清響打斷了她,「是我考慮不周,到底怎麼了,你從下來海底情緒就有些不對頭。」
那種叫人恐懼的無力感時隔這麼久再度襲上了紅箋的心頭,她要十分克制才能使聲音聽上去不那麼顫抖:「前輩死在這裡,他就死在這海底,我沒有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為了叫我活著,他將畢生功力傳給了我。」
淚水奪眶而出,她哽咽道:「你不會知道那種滋味,他本來不需要,他是為我死的……」
石清響有一瞬間的沉默,然後他嘆息:「我知道。當她為了你放棄她自己,那種感覺簡直能將人活活逼瘋。叫人不由奢望著,那若只是一場噩夢該有多好。夢醒了,一切都還沒有發生,都還來得及。若有可能,不惜代價也要叫一切重新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