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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幼公收起法寶,神識將整個島嶼連同周圍海底掃了個遍,說道:「這附近深海里有一個巨大的貝類妖獸,它的法術便是迷惑別人,這個小島靈氣濃郁,極為適合修煉,但上面卻連海鳥棲息的痕跡也沒有,這妖獸雖不害人,法力卻是不弱,說不準也有金丹圓滿或者結嬰的實力。」
紅箋見孫幼公步步走在虛空里,已經意識到那其實是自己看不到的實地,當即跟隨他一步邁出去,卻覺身體猛然一歪,向下疾墜,紅箋大吃一驚,這樣下去可就落到水裡了,她立時施法穩住身體,壓抑不住心中的疑惑,向孫幼公望去。
孫幼公站定,同她道:「這妖獸的法術可不是幻術那麼簡單,搞不好也是會死人的。正好,這妖獸留著,你就在此利用它好好學習一下怎麼擺脫外力對神魂的控制。」
紅箋嚇了一跳:「師祖,我的神魂現在已被那隻妖獸控制了?」
孫幼公淡淡地道:「怕了?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控制神魂可是高階修士常用的手段,魔修里有惑心甚至搜魂的功法,咱們道修類似的也不少見,你道刑無涯如何控制得了妖獸,還有符圖宗的『他生符』,不過是方法不同,其實都是為了控制他人神魂這同一個目的。」
一番話說得紅箋遍體生寒,她正想向師祖求教,卻聽孫幼公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那季有雲的洞察術,我懷疑也少不了這方面的因素。」
第七十二章 殞落的化神
季有雲的洞察術?
紅箋心中一動,問道:「師祖,連金大長老對洞察術都非常推崇,難道還有什麼方法可以抵禦?」
孫幼公默然,停了好一陣兒方道:「井白溪是元嬰修為,若有辦法可以對抗洞察術,他不會不用。不過也難說得很,人家說不定早就捏到了他的把柄,只等著來這麼一下,是不是那洞察術除了季有雲誰又知道。」
「師祖,大師伯……他現在在哪?」自出事以後,紅箋就再沒見過井白溪。他的弟子中少了兩個金丹,其他的人也紛紛開始閉關,大師伯這一支算是在丹崖宗徹底沉寂了。
「水長老已經帶著他去煉魔大牢那邊了,水宗明親自去,一定會將事情查問得清清楚楚。」
紅箋明白師祖為什麼這麼說,水長老水宗明,赤輪峰的元嬰後期大修士,乃是師祖和宗主凌虛子的師弟,為人公正嚴明,數百年一直掌管宗門法度,有他親自出馬,難怪師祖這麼放心。
紅箋迫不及待地想趕緊擺脫水下那隻妖獸對自己神魂的控制,她接連試了許多辦法,卻始終感覺不到孫幼公口中的島嶼,若不是師祖修為高深不受干擾,那大約他的聲音也傳不到自己耳朵里。這不由叫她想起當日宗門秘境中那長達二百多年的迷夢,同樣都是神魂被外力影響控制,身陷其中怎知哪個是真,哪個是幻?
孫幼公見狀指點道:「惟精惟一,允執厥中。你越是瞻前顧後患得患失,越是無法抵抗。」
紅箋試著排除它念,可這又不是入定修煉,她看見青天碧水間空空如也,感覺的到腳下漾起的那些浪花,甚至臉頰手臂都沾染著霧的微涼,以她的修為和歷練,只憑意念便想看破元嬰妖獸的幻境又談何容易?
孫幼公也覺著有些為難她,嘆道:「看來以你的能力還不足以打破它。不要緊,盡力試試,就當長點兒見識吧,若是你大師兄在,這妖獸當迷惑不住他。你還太年輕,既不豁達也沒有什麼執念,有時候太聰明反到容易被控制。」
執念?紅箋當然有,宗門秘境裡就是因為她對父母親念念不忘才陷入迷夢中那麼久,自那以後紅箋想起父母不再有沙漠旅人渴望水的焦灼迫切,這是她那次宗門秘境試煉很大的一個收穫。
可為什麼師祖卻說對修煉極為有害的執念可以用來抵抗這妖獸的法術?
紅箋是個極善于思考的人,這個問題不用求教孫幼公,她靜下心來想一想也就明白了。
打個比方,妖獸的法術就像是一隻看不見的手,撥弄著她的神魂往東往西,她若有大師兄那樣的金丹修為,道心堅定,隨你如何我自巍然不動,那這法術迷惑不住她,這是正途;而她現在修為達不到,還可以另闢蹊徑,以強大的執念去對抗,你叫我想眼前看見的是山是水,我卻滿腦袋的都是恩仇嗔怨,這也是一種不是辦法的辦法。
她想明白了此節,便開始努力地去想當年送自己上丹崖宗時父母是什麼樣子。
有意地加深執念,只怕孫幼公也未想到自己無意間的一句提點會叫紅箋做出這種與修煉大道相悖的事,但紅箋心中不知為何卻有一種火燒眉睫的迫切。
未知的命運似在耳畔喃喃低語,催促她趕緊找到一種辦法,哪怕飲鴆止渴,也要看破幻象,將神識掌控在自己手中。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紅箋有些失望。不知是不是因為心中的執念不夠強烈,這個辦法並不好用。
孫幼公寬慰她道:「還是修為太低,不用著急,先想辦法築基。現在我將這隻妖獸抓上來,叫你看看它以幻境藏起來的這座島。」
說罷他開始施法,遠處海面一陣劇烈搖晃,正在那海水中分,「嘩嘩」流向兩側之際,孫幼公突然神色微變,中途停下了手。
這個時候紅箋依舊沒有放棄,還在抓緊最後的機會,突然她覺著神識一陣輕微的震盪,好似突然戳破了一層窗戶紙,足下傳來腳踏實地的感覺,眼前幻象如冰雪遇火瞬間消融。